夜色人生_[美] 丹尼斯·勒翰【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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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除了有几夜的睡眠被打断之外,这两个死刑犯的命运对乔或牢里其他人都没影响。只有马索·佩斯卡托除外,他被迫牺牲他惯常在监狱墙顶的夜间散步,等到风头过去。

  8月下旬那个知名的夜晚,用在那两名意大利人身上的超额电流,使得监狱里其他地方的电力大减。监狱阶梯上的灯光不是闪烁着暗下来,就是完全熄灭。两名死者的尸体被送到森林丘地火化。抗议群众则逐渐减少,最后都离开了。

  马索又恢复了他持续了十年的夜间习惯——在墙顶沿着厚而卷曲的铁丝网散步,墙内有黑暗的瞭望塔俯瞰着监狱的院子,墙外是工厂和贫民窟构成的丑恶风景。

  他常常带着乔一起去散步。让乔惊讶的是,自己已经成为马索的某种象征——是象征马索征服了那个高阶警官,还是象征马索帮派里的一个潜在成员,或只是个宠物,乔不知道,也没问过。何必问呢?他夜里出现在墙顶上马索的身边,就清楚表明了一个再重要不过的信息:他受到保护了。

  “你觉得他们有罪吗?”有天夜里乔问。

  马索耸耸肩:“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传达出来的信息。”

  “什么信息?他们处决了两个可能是无辜的人。”

  “信息就是这个,”马索说,“全世界每个无政府主义者都听到了。”

  那个夏天,查尔斯城监狱发生了许多流血事件。乔毕生头一次相信人类天生就很野蛮,有那种狗咬狗的愚蠢劣根性,会为了自尊而自相残杀——因为被插队,因为在院子里走路时有人挡着,因为有人推你、撞你或轻轻踩了一下你的脚。

  结果,事情往往演变得更复杂。

  一个关在东翼的囚犯被人用满手碎玻璃拍中双眼,导致全盲。在南翼,警卫发现有个家伙的肋骨下方被刺了十几刀,从臭味判断,伤口穿透了他的肝脏,连两层楼底下的囚犯都闻到了他死亡的臭味。乔还听到劳森牢房区传来彻夜的强暴派对的声音,那个牢房区之所以叫劳森,是因为劳森家族三代——祖父、一个儿子、三个孙子——同时被关在那里过。最后一个埃米尔·劳森一度是家族中最年轻的囚犯,但向来就是最坏的,他始终没出狱。他的刑期加起来总共是114年。这是波士顿的好消息,却是查尔斯城监狱的坏消息。除了带头强暴新囚犯,埃米尔·劳森也帮任何出得起钱的人当杀手,不过谣传最近他只帮马索工作。

  这场战争是为了朗姆酒。不但在监狱外头打,引起社会大众的惊恐;在狱中也打,只是这里没人在意,也没有人会同情。向来从北方进口威士忌的阿尔伯特·怀特,决定趁着马索·佩斯卡托出狱前,开始从南方进口朗姆酒。在这场怀特与佩斯卡托的大战中,蒂姆·希基是第一个阵亡的。不过到了夏天结束时,阵亡人数已经增加到一打了。

  威士忌那部分,他们在波士顿、波特兰和沿着加拿大边界的乡村小路上用枪解决。运酒的货车会在诸如纽约州梅瑟纳、佛蒙特州德比、缅因州艾勒盖许这类荒僻小镇的道路上被劫走。有的货车司机只是被毒打一顿,不过有个怀特手下开车最快的司机,因为出言不逊,被迫跪在一片松针上,下巴都被轰烂了。

  至于朗姆酒的战役,则是阻止对方输入。南至卡罗莱纳州,北至罗得岛州,都有运酒卡车被伏击。他们会先骗卡车在路边停下,说服司机离开驾驶室,然后怀特的手下会放火。那些朗姆酒卡车就像维京人的葬礼船般被焚烧,照得方圆几英里的夜空一片亮黄。

  “他有一批库存藏在某个地方,”马索有天夜里散步时说,“他要等到新英格兰都没有朗姆酒了,才以救星的姿态把酒运过来。”

  “谁会那么笨,还供货给他?”乔认识南佛罗里达州的大部分供货商。

  “这么做并不笨,”马索说,“其实很聪明。要是两个人让我选,一个是像怀特那么聪明的经营者,另一个是早在沙皇失去俄罗斯之前就蹲在牢里的老头,我也会选择供货给怀特。”

  “可是你到处都有耳目啊。”

  老人点点头:“不过他们并不真的是我的眼睛或耳朵,所以无法连接到我的手。而掌权的是我的手。”

  那天夜里,一名固定领马索薪水的警卫放假,到南端区的一家地下酒吧,离开时带着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女人。不过那女人真的很漂亮,而且绝对是妓女。三个小时后,那名警卫在富兰克林广场上被发现,他坐在一张长椅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划过他的喉结。彻底死透了。

  马索的刑期还剩三个月,感觉上阿尔伯特那边的人马开始有点绝望,这种绝望只是让情势变得更危险。就在昨夜,马索手下最厉害的伪造高手波伊德·侯特勒被人从市中心的艾姆斯大厦扔了下来。他尾椎骨着地,脊椎碎片像碎石般冲进他的头颅。

  马索的人马则炸掉了阿尔伯特的一个交易据点作为回敬,那是位于摩顿街的一家肉店。两旁的理发店和男装店都被烧得精光,沿街停的几辆车也破了玻璃或掉了车漆。

  到目前为止还不分胜负,只有一团混乱。

  沿着围墙,乔和马索停下来,看着一轮巨大如天的橙色月亮升起,升到工厂烟囱和充满灰烬与黑色毒素的田野上方,马索把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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