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藤大姨常笑称自己是个爱吃鬼,也常拿点心给阿铃吃,每次阿母总会叮嘱“糯米点心只能吃一个”,不过没多久阿藤大姨又会偷偷再塞一个给阿铃,两人在厨房笑着偷吃。有卖糖人来叫卖时,她也会跟阿铃说:“快,阿铃去买来。”每次逛夜市也一定会买东西给阿铃。去年夏天阿铃哭着要青蛙造型的水枪,被阿爸狠狠骂了一顿,哭着睡着后,第二天枕边就搁着一个青蛙水枪,阿铃吓了一跳,原来是阿藤大姨买来的。
“是我自己想玩的。”阿母去道谢时,阿藤大姨说,“虽然年纪一大把了,有时也想玩这种玩具,可是买回来后还是不好意思玩,就给了阿铃。”
整个夏天阿铃都开心地玩着青蛙水枪,阿藤大姨有时也会陪着她玩。她们用水枪给盆栽浇水,还对七兵卫爷爷喷水,在院子里追逐嬉戏……
现在阿母和阿藤大姨不知小声地在说些什么,两人好像就坐在阿铃被褥旁。阿铃想开口却说不出话,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嗯?什么?”
阿母悄悄凑过脸来,阿藤大姨那张大脸也凑了过来。
“阿铃,你说了什么吗?”
阿铃想问阿藤大姨是不是会一直待在这儿,只是阿母们好像都听不懂。
“说梦话了?”
“是不是做梦了?”
阿铃原以为自己睁着眼睛,看样子眼皮是闭着的,两人才以为阿铃在睡觉。
阿母,大姨,我刚刚做了个怪梦,有个陌生女孩对我扮鬼脸。阿铃想接着说,可是声音依旧发不出来。渐渐地,连阿铃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出声说了,还是只在脑中想着而已。
阿母带着哭腔问大姨:“阿姐……这孩子好得了吗?”
“不行呀,你这么软弱,不振作起来怎么行呢?”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没用。好像遭人作祟,为什么老是这样,孩子一个接一个……”
“阿铃不会死的。”阿藤大姨生气地说,“这孩子啊,有福气,有神明保佑,大老板不也说过了?”
“可是……”
“没事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先到里面躺一下吧,看你的脸色简直像个病人。”
“可是旧货铺的人快来了,就是那个……那人是不是叫仁吉先生?”
“他来了我再叫你,人来之前你先去躺一下。我就是要帮你才过来的。”
阿母打开纸门出去,阿藤大姨用那粗壮的手帮阿铃重新拧了拧额头上的湿手巾。阿铃感到一阵清凉,很舒服。原来阿藤大姨因为听到阿母不舒服才赶来帮忙,这样就可以安心了。对了,刚刚发现那个扮鬼脸孩子之前,有人用冰冷的手温柔地摸我的额头,又帮我擦眼泪,那大概也是阿藤大姨吧。
一定是的。啊,太好了。
想着想着,阿铃便睡着了。
第05章
是啊,阿铃睡着了。睡着——睡着——应该睡着了的——
“这儿是哪里?”回过神来时,阿铃发现自己走在陌生的暗处。
四周雾气弥漫,冷飕飕的。眼前虽不像夜晚那般漆黑,但也不见阳光。这地方感觉很宽广。但是因为雾很浓,阿铃只能看到自己的鼻尖,回头望也看不到方才走过的道路。
附近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河流的潺潺水声,那水声不快,缓缓的,听得见流水在河滩碰到小石子的声响。
对了,脚底都是小石子。有大石子,也有小石子,每颗都是没有棱角的圆石子。是河滩石啊。
嗯?河滩?阿铃暗吃一惊,停下脚步。
难道……难道这儿是冥河河滩?
难道终于来了?难道人死时都是这样不知不觉地来到河滩?
阿铃止步蹲下。七兵卫爷爷经常讲有关冥河河滩、阎罗王的事给阿铃听。他说:阿铃,不准说谎,不准给人添麻烦,存心骗人,因为阎罗王都在仔细看哟。
阿铃不想听河流的潺潺水声,用双手掩住耳朵。如果就这么抱着膝盖睡着了,不知道会怎么样?醒来时会不会又回到船屋的被褥中呢?好,就这么办。
本来因为高烧滚烫的身子,现在觉得有些发冷。肚子饿极了,虽然不觉得累,却渴得不得了。
啊,不能光想这种事啊,要睡着。闭上眼,睡觉。那样就可以回去了——
“喂——”
大雾彼方传来悠闲的呼唤声。
“喂——蹲在那边的,那个穿红衣的孩子。喂——”
是在叫我啊。阿铃抬起头。阿母听驱邪师说红色可以驱邪,才特地帮她穿上这件通红的睡衣。
白雾缓缓流动,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辽阔河滩中孤零零地燃着一堆火,火堆旁坐着个黑色人影。正是那人影在招手呼唤阿铃。
“喂——过来,来这儿暖暖身子。”
是个老爷爷在叫她。不过那声音阿铃没有印象,阿铃认识的人里头,没有老得会在冥河河滩相遇的老爷爷,至少现在想不出来。
“很冷吧?这雾很冷的,过来这边坐。”
阿铃慢吞乔跨出脚步,挨近火堆。呼唤的老爷爷大概想让阿铃安心,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用手示意阿铃坐在火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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