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不是胡说。长坂家每隔几代就会出现那种长相,两眼之间相隔两寸。”
玄之介一本正经地用手指比出两寸距离。阿铃破涕为笑,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
玄之介看着阿铃的脸笑着说:“主水助虽然是穷旗本,但是人很亲切吧?”
“是,夫人也很温柔。”
“而且相当漂亮。”
“你又说这种话。”
“这是事实吧?我每次从窗口看到主水助夫人时,总是咬牙切齿地想,那个鮟鱇鱼脸实在配不上那样的美女。”
玄之介接着说:“主水助小名叫小太郎。”
“长坂家每个长男都叫小太郎。那小子从小就是那张脸,我以为只要好好训练,他也许可以成为剑术高手,毕竟他的视野应该比一般人更宽广。”
真不知道玄之介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可是,那小子不但剑术不行,算盘也很糟,字写得丑,口才又不好。在他父亲那一代就失去公职,对他来说或许是好事,那么没用的男人实在罕见。”玄之介揣着手不胜佩服地摇着头,“不过跟他比起来,我更是个大饭桶,也没资格说得太嚣张。”
“您已经说得很过分了,玄之介大人。”阿铃仰望他认真地说,“您干脆现身在长坂大人夫妇面前如何呢?然后把三十年前那晚发生的事告诉他们,这不是很好吗?”
我也想知道谜底。
谁知玄之介竟然一本正经地说:“阿铃长得跟我母亲很像。”
“你听主水助说了吧?我是父亲跟一个十来岁的下女生的孩子,母亲在我襁褓间就嫁到别处去,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当我入赘亲事谈定后,总算跟她见上一面,那时她是下谷一个小商人的妻子,身材刚开始发福,有一双大眼睛,长得很讨人喜欢。入赘后,母亲的脸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实在没法定下心来。”
阿铃撅着嘴问:“所以玄之介大人就跟媳妇的姐姐要好,惹出一场风波?”
“主水助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真是个多嘴的家伙。”
长坂主水助根本不知道阿铃认识玄之介本人,这样非难他实在没道理,阿铃不禁扑哧笑出来。
“啊呀,总算不哭了,这样才像阿铃嘛。”
阿铃自己也这么认为,就像玄之介也不适合板着一张脸说话。
“嗯,我不哭了。不过,您也不要岔题。明明就住在隔壁,为什么您不在长坂大人梦中出现,告诉他以前的事呢?您也可以像现在跟我说话一样和长坂大人讲话吗?”
玄之介松开怀中的手使劲搔着后颈。阿铃想起刚才长坂大人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这个嘛……办不到。”
“为什么?”
阿铃追问,玄之介垂下双眉,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因为我全忘了。”
“啊?”
“三十年前那个刮大风的夜晚,兴愿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丧命?为什么打算杀了兴愿寺住持?之前又杀了谁?又为什么杀了对方?”玄之介一口气说到这里,望着空中继续说,“我全都忘了。既然小太郎这么说,看来我真的打算在那晚杀进兴愿寺,之前也的确在寺院周边探查过吧。可是我完全不记得了,记忆从脑海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玄之介握起右拳咚咚敲着自己的头。
“也许我不能升天的原因就在这里。因为全忘了,灵魂才徘徊在人世。”
世上真有这种事吗——阿铃也答不出来。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声音很快地接近。
“请问一下!请问一下!”
有个衣服下摆塞进腰带的矮小男子,重重踩着脚步扬起尘埃风风火火地奔进船屋,趴在木地板边缘问道:
“请问高田屋七兵卫先生在这里吗?我是向岛辰太郎捕吏头子的手下阿德,高田屋老板在这里吗?”
七兵卫哗啦拉开纸门跑出来。
“哦,是阿德,什么事?”
自称阿德的那个矮小男子气喘吁吁:“您在找的那个阿由找到了!那女孩躲在浅草弁财天神后的射靶场二楼。今早她在那儿杀了人,被人押送到办事处。”
阿铃可以想象七兵卫现在一定吃惊地倒抽一口气,她自己也是瞠目结舌。
“到底杀了谁?”
“她杀了自己的情夫,杀了那个赌鬼桥二郎。”
在阿铃心目中始终很了不起的高田屋七兵卫,在世人眼中似乎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白子屋主人长兵卫遗弃的私生女阿由,在正式接受桥二郎凶杀案审讯前,先被带到了船屋。再度召集曾经出席驱灵比赛的人,也唤来林屋岛次,准备听阿由招供。
当然这是七兵卫的提议。照理说,即使是半天的时间也不允许将正准备押送拘留所的杀人罪嫌移送到别处,不过七兵卫还是打算这么做。这不是有钱或是有门路就办得到的事,除非这两个条件凑在一起,加上提出要求的人值得信赖,否则根本行不通。而七兵卫在听闻阿由在浅草弁财天神后一带落网的消息后,当天太阳还未下山前便已安排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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