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干笑道:“咱们席中只三人,无须这般正经。我先提一个‘将功补过令’,行令者当念一句诗,诗中须有意念错一字,此时行令者下首之人须找出错字,然后云:明明是某,云何为某?行令者则须再念出一句诗来,以明错字之故。”
南山道:“就请先生先起令。”
方干点头道:“好,我这令是:白日放歌须弃酒。”
光波翼坐在方干下首,接道:“明明是纵,云何为弃?”
方干应道:“朱门酒肉臭。”
光波翼道了声“好”,接令道:“华表千年一雁归。”
南山忙说道:“明明是鹤,云何为雁?”
光波翼应道:“黄鹤一去不复返。”
南山笑道:“该我了,我这令是:霜洒芦花明日中。”
方干问道:“明明是月,云何为日?”
南山应道:“月落乌啼霜满天。”
方干呵呵笑道:“不错,不错。”
三人传令了十几巡,光波翼吃了一盏罚酒,南山吃了五盏,方干一盏未吃,南山遂叫道:“这个令乏了,咱们须换个令。”
方干吃了一块臭干儿,问道:“你要换个什么令?”
南山托腮道:“须换个没玩过的才有趣。”
光波翼笑道:“我倒有个令,是与朋友解闷时自创的,不知南山姑娘可有兴趣?”
“好啊,快说来听听。”南山甚为高兴。
光波翼道:“此令名为‘一字机关’,也叫‘禁字令’,明府先出一字明示众人,为‘令字’,然后每人各于掌中写下一字,秘不示人,为‘禁字’。大家依次念诗一句,句中须有‘令字’,却不许有‘禁字’,违者受罚。罚酒后,所中之‘禁字’须当改过。”
南山拍手喜道:“这个好玩,咱们就行这‘一字机关令’。”说罢,命小童取来笔墨。
方干出令,为一“酒”字。各人于掌中分别写就一字,方干先道:“花间一壶酒。”
光波翼接道:“呼儿将出换美酒。”
南山大笑道:“恭喜独孤公子中了头名。”伸出左手,掌中乃是一“美”字。
光波翼满饮了一盏。
南山将掌中的禁字改了,接令道:“兰陵美酒郁金香。”
光波翼笑道:“多谢姑娘及时作陪。”其掌中乃是一“香”字。
南山只得饮了一盏,道:“我只道这‘美酒’已过,岂料醉在‘香’处。”
方干待光波翼改过禁字后,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不料光波翼拱手道:“恭候先生久矣。”原来他将掌中的禁字改成了“杯”。
方干笑道:“老朽也着了独孤公子的道,只道这第三盏‘美酒’必然无恙,不想贪‘杯’终成恨。”
这“一字机关令”隐蔽难测,几巡下来,三人都吃了不少酒,南山本来不胜酒力,此时已是醺醺半醉。
正是诗酣酒畅之时,忽闻一丫鬟叫道:“小姐来了。”南山忙起身迎下亭去。
光波翼也站起身,见迎面款款走近一位少女,无暇看她穿的是何样衣裙,戴的是哪般首饰,只见她:
两目之澈,胜过春日朝露,双瞳之美,只道秋夜天狼。织女难绣厥发,巧工莫画其眉,玉鼻沉鱼生妒,樱唇落雁伤心,不必羞花闭月,总是人间绝伦。
(按:天狼,指天狼星,是天空中最为明亮耀眼的一颗星。另:古称四大美人,西施有沉鱼之色,昭君有落雁之容,貂蝉有闭月之姿,玉环有羞花之貌。)
光波翼竟自待在那里,忘记上前施礼。
南山咯咯笑道:“独孤公子,真正的吴地美人来了,你却怎的呆站着?”
蓂荚低声斥道:“南山不得无礼。”上前向方干施礼问候。
方干笑道:“你回来得正好,我来为你们引见,这位独孤翼公子,是老朽新结识的小友,才情人品皆非凡类,与老朽甚为相投。”又转向光波翼道:“这位便是纪家大小姐,蓂荚姑娘。”
光波翼忙躬身施礼,蓂荚亦还礼问候。
南山请大家落座,又叮嘱下人为蓂荚添上碗筷,再加几道素菜,这才问道:“姐姐此行可还顺利?”
蓂荚轻轻“嗯”了一声,向方干道:“这次正想从杭州回来便去拜望先生,可巧您就来了。有两个月未见您,南山这丫头经常念叨,只是最近一段日子,杭州几家商号有些琐碎事,常要去打理打理,也未能腾出工夫去看您,还望先生恕罪。”
方干摆手道:“蓂荚,你不必客气,老朽无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却常要被你们照顾,说来惭愧。”
蓂荚道:“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我和南山也没什么亲朋,您是先父的至交,也算是我们姐妹唯一的亲人了,我们理当常去看望。”
南山在旁插嘴道:“姐姐,先生今日答应收我做学生了,你要怎样给我贺喜?”
蓂荚笑道:“先生今日定是又被你纠缠不过,胡乱答应的,作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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