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波翼来到二人面前施礼道:“两位将军,黄巢败走,咱们何不乘胜追击,借此良机一举歼敌?”
张璘说道:“黄巢此战虽败,咱们却是偷袭成功。如今他已出了城,咱们若追上去,一来敌众我寡,胜负难料。二来他向西南山中而去,那里草莽林密,并不利于骑兵作战。”
光波翼说道:“咱们去追他,一来可趁其惊魂未定,再扰他一扰,令其乱上加乱,无暇整顿。二来可迫使其全力逃命,耗尽其力。未有把握全胜时,咱们只在后面给他加把劲,待过了会稽山,到了诸暨,咱们便可围而歼之。”
张璘狡黠一笑,问道:“围而歼之?如何围法?”
光波翼道:“高大人应该已会同杭、越两州兵力,守在诸暨,只待黄巢大军一到,咱们便前后夹击,合而围之。”
张璘哈哈大笑道:“独孤兄弟,我见你年轻有为,颇善用兵之道,我也有意与你结交。如今实话告诉你,诸暨根本不会有大军围堵黄巢,你就不必再惦记此事了。”
光波翼闻言大惑不解,忙问其中缘故。
原来光波翼此前已将黄巢军中情况察探清楚,故而向高骈献出大败黄巢的连环计,先以财货诱惑贪利的许勍走出上虞大营;再逼许勍逃奔余姚,赚开余姚城门,突击拿下余姚;再逼迫许勍、毕师铎二人逃回会稽,并借二人之口假意示弱,装作惧怕黄巢大军得知唐军已偷偷拿下上虞、余姚两镇之事,诱使黄巢派兵偷袭上虞、余姚,一来分散其兵力,二来麻痹其警惕。黄巢果然上当,派出军中大部骑兵及两万步军东去。唐军再以张璘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夜袭会稽,梁缵率五千骑在城外围剿,以唐军人数,并不能全歼黄巢大军,目的便是夺取会稽,并逼迫黄巢率军逃走。光波翼算定,经过前几番上当,黄巢多半不敢向东逃,以免再遭唐军伏击。而西面有黄巢旧部王重隐,率兵在江西一带游荡,故而黄巢极有可能西去与之会合。是以光波翼请高骈派出大军,再会同杭、越两州之兵力,守在黄巢西逃必经之路——诸暨,只待黄巢一到,便可围而歼之。而一旦黄巢向东逃去,诸暨大军亦可迅速东移,将黄巢困在浙东孤地。至于奔赴上虞、余姚那四万五千人马,只要黄巢大军西逃,他们自然不敢久留其地,免成孤军被围之势,必然乖乖从两镇撤出,西追黄巢大军而去,到时唐军亦可在半路劫而剿之。
此一计策可谓天衣无缝,虽然黄巢麾下出了朱温这般机谋人物,令唐军此番攻打会稽城减色不少,黄巢实力并未因此役大损,却仍未影响此计大局。故而张璘告诉光波翼,诸暨并无人马围堵黄巢,光波翼自然不明所以。
张璘见光波翼茫然相问,略一沉吟,将光波翼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兄弟,我告诉你吧,如果咱们果真便如此轻易地剿灭了贼寇,朝廷如何会重视咱们?还只道那些贼寇无能,哪里还会多给咱们军饷粮草?便是论功封赏,也只有这一次不是?如果咱们不将那些贼寇赶尽杀绝,留着慢慢剿,慢慢杀,咱们立功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向朝廷讨的赏自然也要丰厚许多。等咱们一路将贼寇剿灭,只怕咱们这官职也升得差不多了。我见兄弟你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你须得明白,在朝为官各有其道,文官有文官的做法,武将有武将的做法,你若不明其中关窍,一辈子也别想升官发财,弄不好还会得罪人,丢官掉脑袋。哥哥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好话,如今说与你听,只希望兄弟你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我。”
光波翼这才明白,原来高骈假意答应自己,其实根本没想全力剿灭贼寇,不过是借自己之手,又贪立一功,向朝廷邀赏而已。只可惜错失了这一次剿贼的大好良机,放走了黄巢,无疑是纵虎归山。
光波翼心下气恼之极,当下忍怒说道:“多谢张将军提醒,在下受教了。难怪天下盗匪四起,清之不尽,剿之不绝,看来懂得为官之道的人亦不在少数。今日算那黄巢走运,躲进莽莽黑山之中,逃过此劫。不过在下也奉劝将军一言,所谓‘养虎为患’,咱们虽然指望这些贼寇升官发财,可也须得仔细,莫要一不留神便被这藏在黑山中的老虎所食啖哪。”
张璘哈哈一笑道:“兄弟放心,那黄巢不过是个贩私盐的,能有何出息?也只有给咱做垫脚石的分儿。走,咱们哥几个吃酒去!”
光波翼心中已对高骈等人大为不屑,哪里肯与他吃酒,忙推脱不去。张璘再三邀之不得,只好作罢,向光波翼说道:“既然兄弟有要事在身,哥哥今日也不勉强你了,不过我有一事相问,还望独孤兄弟如实相告。”
光波翼微微点头道:“将军请问。”
张璘问道:“兄弟可知黄巢手下那些骑着大鸟的是什么人?今日在城中发生的那些古怪又是何人所为?”
光波翼故作神秘,低声道:“据说那些人都是山中修仙修道之人,可其中有些败类总想着升官发财,贪图人间富贵,放着大好神仙不做,却跑出来为虎作伥,干些伤天害理之事,故而他们的同道看不过去,便也出山来收服这些败类了。可见纵使神仙作恶也要遭谴受罚,何况咱们凡人。”
张璘闻言讶道:“哦?竟有这等事?高大人素喜神仙,他身边也有两位自称半仙之人,可也未见有这般呼风唤雨的本事。独孤兄弟可否为我引见一两位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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