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绳三正欲上前,忽听院中有人叫道:“来了!”
陆燕儿下意识地低头去弄衣裙,却见自己穿着光艳撩人,不禁大窘,红着脸低声道:“黑绳哥,皇上很快就要来此处听琴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些走吧,明日午后再来相见。”
黑绳三默然看着陆燕儿,并未动身。陆燕儿欲言又止,与黑绳三对望了片刻,见他眼中游弋着一丝异样光芒,一时也分不清内中夹杂着多少情感与心绪。陆燕儿正要开口,忽然眼前黑影闪过,黑绳三已然不见了踪影。
不大工夫,僖宗果然进了侧院,将一干随从尽数留在院外,只带了一名贴身宫监进到陆燕儿房内。房中时而传出笑语欢声,时而传出美妙琴曲。
天色将晚,那名贴身宫监出来传膳。晚膳过后,仍不见僖宗出门,直至夜深,那名宫监也退出屋外,屋内熄灯无声。
珠镜殿东南屋檐之下,黑绳三如寒鸦一般藏身于此,从午后直至深夜,侧院中的动静尽收眼耳。时值冬月,黑绳三虽然身上不觉寒冷,心中却已如这冬夜里的太液池水一般冰寒。
次日午后,黑绳三又潜到禁苑之中。向西南而望,便是大明宫高高的宫墙,宫墙之后不远处,便是珠镜殿侧院所在。
黑绳三靠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呆呆出神,眼前似乎又现出陆燕儿月下起舞的身影,百媚千娇,回眸一笑,却又化作昨日宫中的模样。陆燕儿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黑绳哥,我自幼善舞,却从未示人,今日燕儿想为你而舞,可否请黑绳哥为燕儿吹箫?”
黑绳三手抚长箫,好似在抚摩一颗痛裂的伤心。昨日的燕儿如此美艳,穿着那身衣裙起舞一定更美。有诗云:
女儿未改旧容颜,新襦新裙新罗衫。昨夜长袖风犹在,今宵蛮腰为谁转?
眼看日头由南而西,由西而没,黑绳三终究没有越过那道宫墙。
回到李义南府中,天色早已黑透。李义南匆匆过来说道:“贤弟,你到哪里去了?你走后不久宫里便来人了,皇太后要召见你,谁想你现在才回来。我请那宫监转奏太后,说你明日一早便进宫见驾。”
黑绳三勉强笑了笑,与李义南应酬几句,推说自己在外吃过了晚饭,便早早回房歇息。
次日一早,黑绳三奉诏进宫,徐太后见了他颇为高兴,却只是同他聊些无关紧要的家常,问问黑绳三的家业、父母、兄弟、仕途等琐事,黑绳三只得胡乱编了一通,不敢透露半句真话。
徐太后问道:“黑爱卿,可否娶了妻室?”原来她一直以为黑绳三姓黑。
黑绳三据实回道:“微臣尚未婚配。”
徐太后闻言微微一笑,道:“我听皇上说,黑爱卿身负绝世武功。如今匪患猖獗,朝廷正当用人之际,哀家有心举荐爱卿往军中效力,以图早日建功显身,爱卿可否愿意?”
黑绳三道:“报效朝廷,为皇上尽忠,乃微臣本分。皇上与太后但有差遣,微臣必当尽心竭力。”
太后喜道:“如此甚好。黑爱卿,你可知哀家为何如此器重你?”
黑绳三作礼道:“微臣愚鲁,请太后明示。”
太后缓缓说道:“先帝共有八子、九女,这九位公主已有三位早薨,余下六位有四位已经出嫁,眼下宫里就只剩下仁寿、遂宁两位公主。遂宁公主年纪尚幼,仁寿公主却已年满十六,乃哀家所生。哀家一向多病,自知来日无多,眼下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仁寿公主的婚事。想那公卿望族中的子弟虽众,成器的却是不多,久居豪门,多半娇生惯养,纵然将门之子,亦多动不得真刀真枪。我这位女儿却又偏偏喜爱舞刀弄枪,蹴鞠、马球、剑槊、弓矢,无一不好,无一不精,对那些琴棋书画、女红针黹却毫不上心。哀家每每跟她谈起终身大事,她便说,要嫁便嫁一位武功盖世的真英雄,否则宁愿老死于宫中。”
黑绳三此时心中已明白大半,原来太后想招自己做驸马,遂问道:“微臣听说,长公主喜好古琴,故而将李义南李将军的表妹留在宫中教琴,不知可即是仁寿公主?”
太后道:“正是她。不过她哪里喜好什么古琴,倒是皇上痴迷于此。”说罢又上下端详了黑绳三一番,见他身材修长,面白如玉,两鬓乌丝飘垂,甚是英俊倜傥,不觉越看越爱,续道:“哀家见黑爱卿一表人才,武艺又高,倒是做驸马的理想人选,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黑绳三听徐太后说仁寿公主并非爱琴,却是僖宗自己假托长公主之名,留陆燕儿在宫中,又想起前日宫中那一幕,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搐痛,黯然答道:“臣出身卑微,武功实也平平,为人又复粗鄙,如何配得上公主万金之尊?”
太后哂笑道:“爱卿何必过谦,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想要富贵还不容易?有哀家举荐,短则数月,长不过三二年,还怕你做不到一位大将军?”
黑绳三推说道:“太后好意,微臣岂敢不领。只是婚姻大事,微臣不敢擅自做主,须得问过父母大人方可。”
太后点头道:“这个容易,你可修书一封,向父母禀明此事。仁寿公主虽有些顽皮,却是一位知书达理、端庄秀丽的好姑娘,何况她身为长公主,乃当今皇上的亲妹妹,你父母应无反对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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