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幕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顿时唏嘘一片,竟都忘了喝彩、击鼓。
无暇多思,玉鼻骍先锋已冲到门前十余丈开外。
於菟毕竟久经沙场,经验老到,此时先锋、中军已全部回防,三骑斜成一行,分左、中、右侧守在门前八九丈外,另有一骑在门前逡巡防守。
玉鼻骍一名中军也已到了西侧距於菟球门十二三丈远处,策应己方的先锋。
那先锋见西侧中军已就位,便放慢马速,将彩球轻敲至右侧身前,随即猛然发力抽击,将彩球斜向西侧传出。
於菟西侧球门前的后军见彩球传出,抢先发动,欲拦住那彩球的去路。谁知那彩球飞到半途却转而向北,直射球门而去,原来是一记弧形球。
於菟再欲调整阵形已来不及,只见那彩球穿过西、中两名於菟后军之间,距离门前守军不过三尺远处,“嗖”地射进网袋之中。
这一回场外欢声雷动,鼓乐齐鸣。张守一更是高声拍手叫好,满脸得意地斜睨崔淯。本来输赢在球场上乃是常事,崔淯也并不在意,只是被张守一这般挑衅,心中着实气恼。崔淯却不发作,表面上仍略带微笑,也随着众人一起拍手。
玉鼻骍马壮骑精,个个身手不凡,此时进得一球后,待於菟发球,又将彩球夺下。於菟那棚已渐露疲态,显然不敌对手,球门连连失守,玉鼻骍轻易拿下头场比赛,随后又不费吹灰之力,赢了第二场。
僖宗看得兴起,对李义南说道:“前面三棚皆是连胜两场,咱们也须连胜两场才是。李爱卿,这就随朕更衣,准备下场。”
李义南忙起身称诺。
太后也起身为僖宗整理了一下衣装,稍微叮嘱一番,才让僖宗和李义南下场去了。
场上的“龙雀”和凤州的“翱羽”两棚人马均已就位,诸人均跪在马旁迎候僖宗。
鼓乐过后,开赛争球。
李义南作为中军,面南先夺一球,将彩球带出十五六丈开外,传与僖宗。
僖宗得球后,并不急于进攻,先是以月杖颠击彩球,一边左右观察敌己双方的阵形。待翱羽一名后军前来抢球,僖宗双腿一夹,乌骓马倏地窜出,眨眼便奔到翱羽后军的身后,果然是千里宝驹,脚力远胜别骑。
发力后僖宗再不停脚,仗着胯下宝马,一路左右突闪,绕过数人拦阻,手中月杖却不停颠球,待近到门前二十余丈远处,已颠击彩球百余次。
场外观战的群臣心中皆不免暗想:“怪道皇上曾自诩为马球状元,今日一见并非自吹,果然球技精湛至此,确实胜人远矣。”
僖宗在球场东南按住马首,见翱羽的后军多被自己牵制过来,西线稍空。而李义南正策马冲向西南。
僖宗向左一拨缰绳,翱羽后防以为僖宗要强行从东线突破,甫一启动上前阻拦,僖宗右臂后挥,反手将彩球击出,传给中前场的一名龙雀先锋。
那先锋并不停球,直接将彩球斜传向西南。
此时李义南刚好赶到,转身于马上,凌空便是一记重击,彩球“咚”地射进球门西下角中。君臣三人这一配合,流畅如行云流水,默契非常。
龙雀进球,场外登时欢呼雷动,鼓乐连天。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皇上的球队进球,众人的欢呼声自然高亢许多。
徐太后在亭子殿中正看得高兴,忽觉有些头晕,便拿起苏合香茶啜了一口,又轻轻捋了捋额头。扶月在旁看见,忙上前探视,低声询问太后是否要回宫休息。太后怕扫了僖宗的兴,摆摆手轻声道:“不打紧,我只是有些困倦,待看完了这一场,再回去歇息吧。”
说话间,龙雀的后军断下了翱羽的彩球,传向中场。几经传转,李义南将彩球带至前场传与僖宗。
僖宗晃过一人,近到门前,被翱羽一名后军挡在面前,向西看时,另有一骑翱羽截断了僖宗的球路,可见是防备龙雀再如前次一般传球配合破门。
僖宗见无法传球,胯下一紧,马向前冲,同时挥杖击球,却是要挤出一条缝隙来射门。
观战诸人心中皆自暗叹,僖宗未免太过心急了。
果然那翱羽后军马首前探,月杖一伸,便要将彩球拦下。
忽见僖宗身体猛然后坐,乌骓马性灵通主,前蹄一蹬,戛然止步。僖宗手中的月杖击到彩球的刹那,腕部急旋,杖头竟粘住彩球,在僖宗的头上划了一圈,彩球并未飞出。
翱羽后军见拦击落空,便要转身,却哪里及得上僖宗马快,眼见僖宗身体左倾,那乌骓马竟似被僖宗带着走一般,也随之向左倾身窜出。
僖宗的月杖又在头上划了两圈,不让彩球落下,待绕过翱羽后军,更疾速划了一圈,竟将彩球抛了出去,正入门网之中。
僖宗这一番表演,连李义南都不得不佩服其球技和骑术之精湛。
场外少不得雀跃欢呼,只是许多大臣见识了僖宗的本事,却有些哭笑不得,望着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不知是这位天才的马球状元错当了皇帝,还是这位大唐天子错爱了马球。
(按:《资治通鉴》云:“上(僖宗)好骑射、剑槊、法算。至于音律、蒱博,无不精妙。好蹴鞠,斗鸡,与诸王赌鹅,鹅一头至五十缗。尤善击毬(指马球),尝谓优人石野猪曰:‘朕若应击毬进士举,须为状元。’对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黜放。’上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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