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之罪_何家弘【完结】(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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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告别了虚伪的高尚——政治上的和生活上的,开始认真思考个人的人生目标。他具有争强好胜的性格,因此一定要出人头地。1972年,他那颇有“门路”的父亲通过关系让他当上了解放军,穿上了让同龄人羡慕的“国防绿”,他也就开始了另外一条个人奋斗之路。部队的艰苦生活增加了他的阅历,也磨炼了他的意志。后来,那场残酷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又使他的心灵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丛林中与越南人浴血奋战的时候,他学会了残酷!他也曾经在心底自问:我和这些越南人素不相识,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当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被自己打死的时候,心中也曾经产生罪恶感。但是,在那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他别无选择,自己的生存才是最为重要的。

  有一次,他带领两个战士去执行侦察任务,在丛林里迷失了方向,结果与一小队敌军遭遇。经过殊死搏斗,他们消灭了敌人,还抓到一个伤兵。不过,他的两个战友都牺牲了,他的腿也受了伤。后来,那个越南俘虏领着他走出了那片丛林。他本来已经决定把那个越南人放走,但是就在那个人离去的一刻,他开枪打死了那个人!他担心那个人离去之后会带人来抓他,威胁他的生命。尽管那只是一种可能,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必须残酷无情。

  在经历了战火硝烟的洗礼之后,在目睹了一次次从生到死的剧变之后,特别是在亲身体验了子弹的威力之后,他发现人的生命其实非常脆弱,非常短暂,而且人死之后就万事皆无了。因此,他认为人生的要旨就在于最大限度地在有生之年享受生活所能给予的乐趣,而一个人所能享受乐趣的多少也是衡量其能力高低的标准!他要做生活中的强者,而强者无须同情弱者,因为弱者本应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成为强者。于是,他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社会中抢占了一个可以为他提供享乐机会的位置。

  然而,随着社会生活水平的提高,他又开始不满足了。虽然他的证券公司资金雄厚,但真正属于他名下的财富却少得可怜。每当他看到那些靠股市暴富起来的大户们在娱乐场所一掷千金且大模大样地声称“不要发票”时,他的心底就会生出一种酸溜溜的滋味!他觉得自己每次让服务员开发票时都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于是,他决心增加个人的财富。经过缜密的思考,他选择了“内幕交易”的方式。他物色了一些可靠的大户进行合作。他提供“信息”,大户出资交易,然后利润均分。为了避免他人的猜疑,他把方琼安插到证券公司的大户室,而且这一切活动都由方琼出面,他只在幕后指挥。几年来,他已经弄到了一笔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巨款,而且把其中的大部分变成美元存到了境外的银行里。随着个人财富的增长,他享用这些财富的欲望追求也日益强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国内享用这些“不义之财”,便寻找出国的机会……

  飞机降落在日本东京的成田机场。陆伯平跟随旅客下了飞机,在机场耽搁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又坐上飞往旧金山的班机。晚饭后,机舱里放映一部美国电影,但是他的英语水平很低,根本听不懂,便索性将目光投向窗外蓝黑色的夜空,而他的思想又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他即将见面的那个女人身上。他觉得韩昕昀真是个奇特、神秘的女人,既可爱又可怕!于是,他的眼前又浮现出20年前的情景——

  “下一站——北海后门儿,请准备下车。”女售票员用最经济的气力发出的柔润拖长的声音钻进了陆伯平的耳朵,他连忙向车门挤去。

  汽车急剧减速,刹车片发出尖锐烦人的摩擦声,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但执著地推着车上的人向前倒去。汽车停稳后,陆伯平随着人流走下汽车,穿过马路向什刹海冰场走去。

  此时冰场还没开门,入口外面站着许多肩背或手提冰鞋的年轻人。在70年代,滑冰是北京人的一项时髦运动。陆伯平滑冰的技术很高,自然在回京探亲时成为冰场的常客。他站在路边,点着一支香烟,悠然自得地羡赏着滑冰者的装束,特别是那些姑娘,他有这个爱好。

  这时,一个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这姑娘身穿一件将校呢军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长拉毛围脖;她的头发略微有些蓬松地高盘在头顶,显得高贵且文雅;她的脸颊被一副大白口罩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眉毛和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脚下那双样式小巧的半高跟牛皮靴在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姑娘的目光在与陆伯平的目光相遇时停顿了片刻,但她很快就昂着头走了过去,站在不远的一棵树下。

  陆伯平觉得这位姑娘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不过,他有“拍婆子”的经验,便走了过去,说:“嘿,盘儿够靓的啊!就一个人?”

  那姑娘扬起眉毛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听了这话,陆伯平觉得有些尴尬,便说:“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的变化真有那么大么?”姑娘说着用手指摘下口罩的一边,露出了脸的下半部。

  “韩昕昀!我真没想到,你变得这么……”陆伯平没找到合适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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