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时候都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吃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可是,这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经历,你就不会奇怪了。”
“我听说,你爸妈都死得很惨?”
“那只是悲剧的开始,后边的事情你就不知道了。你也不可能知道!”
“你刚才说,你们是南城的‘三龙一凤’,后来那‘三龙’去哪儿了?”
“大龙死了,在十渡为了我,让人用刀捅死的。二龙去山西插队了。三龙去东北兵团了。”
“还有联系吗?”
“本来就是一场闹剧。戏演完了,谁还记得谁呀!”
陆伯平和韩昕昀都陷入沉思之中。
几天后,陆伯平返回了部队。回部队后,他给韩昕昀写过两封信,但是韩昕昀只回了一封信,而且信封里只有一张白纸!
两年后陆伯平再次回到北京时,曾去那间小屋找过韩昕昀,但是她已经搬走了,而且邻居都不知道她的去向,陆伯平曾为此感到怅惘,但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1994年初,陆伯平在一个朋友举行的晚宴上见到一位美籍华人,名叫希拉·萨利文。他听说萨利文夫人的资产有数千万美元,便主动上前自我介绍。
萨利文夫人看了他的名片后,摘下很大的变色眼镜,笑容可掬地问道:“陆先生,你又不认识我啦?”
“我看您很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实在是抱歉!”
“你还记得20年前的什刹海冰场和萃华楼饭庄吗?”
“您……是韩昕昀?”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感到荣幸!”
“真没想到你这些年的变化这么大!”陆伯平由衷地感叹道。
“20年前你就曾经为我的变化而感到惊讶。我想,这一次的变化肯定没有上一次大。”
“可我觉得你这次的变化更大!”
“那是因为我变老了,变丑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你根本就不像40岁的人,也就是30出头,而且比以前更有风度了!”
“谢谢!”
“我刚才说的变化是指你的……身份。你是怎么去的美国?”
“恢复高考以后,我考上了大学,专业是英语。咱国家是拨乱反正,我那也算是改邪归正了。大学毕业后,我工作了两年,后来考上了美国的研究生,就到了大洋彼岸。”
“那你怎么……”陆伯平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不知应如何问。
韩昕昀莞尔一笑:“你是想问我怎么发的财吧?靠个人奋斗,也靠运气!”
“我相信你在海外华人中也算得上佼佼者了。你在事业上的成功,令我非常钦佩!”
“陆先生在事业上也是很有成就的人嘛!”
“哪里!哪里!以后还请萨利文夫人多多关照!”
第二天上午,陆伯平接到了韩昕昀的电话,请他到香格里拉饭店去吃晚饭。陆伯平非常高兴,因为他正在考虑如何利用韩昕昀来实现自己出国定居的愿望。
晚上见面后,韩昕昀满面春风地说:“陆先生,我记得20年前你曾请我吃过饭。我这人可不爱欠人家的账哦,所以今天请你来吃顿便饭。算是还个人情吧。”
陆伯平彬彬有礼地说:“我非常感谢萨利文夫人的盛情。不过,要说欠人情,那我欠萨利文夫人的情就更多啦!”陆伯平故意在“情”前面省去了“人”字。
韩昕昀微微一笑,道:“咱们是故友重逢,不必太拘礼。陆先生,我还可以叫你‘小平’吗?”
“当然!当然可以!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称呼你‘小昀’呢?”
“我现在的名字叫‘希拉’。如果你愿意,就叫我‘希拉’吧。”
“啊,这个名字很好听!好像美国总统的夫人也叫这个名字吧?”
“她叫‘希拉里’。”
“外国人的名字很难分辨,对了,你丈夫怎么没有一起来?”陆伯平试探地问。
“噢,他已经去见上帝了。阿门!”韩昕昀习惯地用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真对不起!我不该使你……伤感!”
“伤感?为什么?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或者用你们大陆人的话说,很潇洒。对吗?”韩昕昀很认真地看着陆伯平。
“对对!看来你对大陆的情况很熟悉。”
“也是我的祖国嘛!”
酒菜上来之后,陆伯平先和韩昕昀碰了杯,祝贺重逢,然后问道:“希拉,你有孩子吗?”
“你怎么对我的家庭这么感兴趣?又是‘不怀好意’?咯咯咯!别脸红嘛!咱们都是过来人了,何必不好意思?至于孩子嘛,我命中注定就要孤独地走完一生。这是上帝的旨意。阿门!”韩昕昀又画了个十字。
“你绝不会孤独的!”
“是么?你怎么知道呢?”
“像你这么聪明、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孤独呢?”
“而且还这么有钱!对吧?”韩昕昀没等陆伯平回答就又说道,“噢,我忘了——你们大陆人是绝不谈钱的,哪怕心里想得要命!那好,咱们就谈点儿别的吧。比如说,你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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