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钧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保险柜。他让夏大虎找来一个盒尺,把两个保险柜各部位的尺寸仔细量了一遍。然后,他来到写字台前,看了看,没有被撬的痕迹,便问:“这些抽屉都没锁?”
“没有。”
“里面的东西被人翻过吗?”
“肯定翻过。”
“什么都没丢?”
“对!真是奇怪!”
洪钧走到窗前,望着大门口的传达室,又问道:“传达室夜里有人值班吗?”
“有一个老头。”
“他昨天夜里听没听到特别的声音?”
“我问了,他说什么也没听见。”
“他夜里不睡觉?”
“他说没睡。可值夜班儿的人有几个夜里不睡觉的?他的话不能信!”
“到院子里去看看吧!”
夏大虎安排人看好办公室,然后跟在洪钧后面下了楼。他们出了大门,沿着围墙外的小路向东走去。院子的东边是另一个单位的院墙,但两个院子中间有一条小夹道通向北面。他们拐进小夹道。洪钧一边察看院墙,一边往前走。快走到后面那排平房外面时,他停住了脚步,只见墙上有蹬擦的痕迹。他指给夏大虎看,夏点了点头。由于这条小路通向北面的住宅区,来往的行人较多,他们便转了回去。
进院后,洪钧又和夏大虎绕到办公楼后面,在食堂前面的墙上也发现了蹬擦的痕迹。院内是砖地,看不出什么足迹。他们走回办公楼。进楼门时,洪钧问这个门夜里锁不锁;夏大虎说不锁,因为办公楼是两家合用。
夏大虎的心里不太喜欢洪钧。他觉得这位律师有点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但他又觉得洪钧分析问题的方法挺神奇。回到办公室后,他请洪钧坐到沙发上,然后用请教的口吻问道:“洪律师,你对这事儿怎么看?难道是有人专门来跟我开个玩笑?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这是不是恶作剧,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解答。我只能根据现场的情况谈谈我的看法。首先,作案人——我们暂且称他为作案人吧,但我实在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作案人进出现场的途径比较明确。他从东边小夹道的院墙爬进来,然后进入楼内,撬门进入这间办公室。他这一路没遇到太大的障碍。那围墙也就两米多高,算不了什么,楼门根本没锁,这办公室的门锁也不难撬。其次,作案时间显然是夜里,因为这里白天人很多,他没有作案条件。”
“这我同意。”夏大虎心想,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还用你说?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客客气气地继续问道:“可那保险柜是怎么回事儿?你就说他是怎么打开的吧?”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洪钧站起身来,走到那个大保险柜旁边,说道,“犯罪分子常用的打开保险柜的方法有用撬棍撬,用电钻钻,用气焊烧,用炸药炸等。这个作案人使用的方法很少见,但我以前实习时听公安局的一位防盗专家讲过。夏经理,你仔细看这柜门内侧的边沿,是不是有些向里凹?”
夏大虎顺着洪钧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如此。他点了点头,继续听洪钧讲。
“这是怎么形成的呢?这是在柜门锁好的情况下,有人用力扳柜门上的把手,致使柜门里面固定锁体的带钢向内弯曲,从而使锁舌失去了卡销的功能,整个门锁也就不起作用了。”
“这个人的劲儿可够大的!”
“使带钢弯曲所需的力量比较大,所以作案人需要借助某种工具。实际上,这还不仅是使带钢弯曲的力量。如果我们拆下门里边这个金属板,就会看见不仅带钢弯了,紧挨带钢的护板也被挤裂了。我估计那护板不是水泥做的,而是石膏做的,强度不太大。”
“那咱们现在就把它拆下来看看,不就这几个螺丝嘛!”
“我建议你别动!”
“为什么?”
“因为你最好请警察来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报案?”
“正确!虽然你什么都没丢,但是撬保险柜本身就可以构成盗窃罪,而且这个作案人很可能是个撬保险柜的老手!”
“你是说我必须报案?”
“不是必须,是应该。这是一个律师的忠告。除非你有特殊理由不愿意让公安局的人调查此案。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说明你知道作案人的目的!”
“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你只是猜测或担心。既然你让我帮你出主意,那你就应该把情况都告诉我。作为律师,我有义务为你保密!”洪钧看着夏大虎的眼睛,但夏把目光投到了写字台上。洪钧等了片刻又问:“你的保险柜里真的没有贵重财物?现金或者有价证券?”
“没有!”
“有没有你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或者文件?”
“这里放的都是公司的文件,不是私人的东西。而且我已经对你说过了,什么都没丢!我检查过了!”
“刚才你收起来的那条旧腰带是不是很贵重?”
“贵重?不不!那就是一条普通的腰带,是我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用过的。那个时候,年轻人都喜欢这种腰带,叫‘武装带’,军用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舍不得把它扔掉,就是因为它上面有我的过去。可以说,它记载了我们这代人年轻时的追求,也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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