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李艳梅等人都走了,孙飞虎躺在床上。楼上格外安静。他在心里数数,希望快些进入梦乡,但是几番努力之后,大脑仍然很清醒。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烦躁。虽然他已经退烧,但鼻子还不通气。他觉得胸中有些憋闷,眼睛又酸又胀,头部也在隐隐作痛。他调整几次睡姿,但都无济于事。
忽然,他听到玻璃窗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他侧耳细听,那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断断续续,好像有人在用坚硬的东西划玻璃和纱窗。他浑身的毛发不禁乍立起来。他坐起身,在黑暗中向窗户望去,窗帘很厚,他什么也看不见。那声音消失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他怀疑自己刚才是否产生了幻觉时,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更加急促。他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向窗户走去。
他站在窗户的旁边,心里做好了准备,才轻轻掀起窗帘,向外望去。外面很黑,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那沙沙的声音仍然存在。他循着声音,绕过沙发,走到窗户的另一边,趴在玻璃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黑黢黢的大蝙蝠正在抓挠纱窗。
他愣了片刻,用手指敲了敲关着的玻璃窗。蝙蝠被惊走了,但很快又飞了回来,仍然在抓纱窗,似乎想钻进来。他连续轰了几次,那蝙蝠又都飞了回来。他觉得非常奇怪,这只蝙蝠为什么不走呢?是什么东西在吸引它呢?他仔细查看,终于发现在纱窗和玻璃窗之间的窗台上有一个黑的东西。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便打开茶几上的台灯,举到窗户前面。
蝙蝠的眼睛对光线的反应非常迟钝,因此台灯对蝙蝠没有产生影响。但是孙飞虎借着光线,看清了窗台上的东西,那是一只小蝙蝠,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孙飞虎突然想起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蝙蝠不是鸟,是哺乳动物,是“飞鼠”。他是飞虎,难道还能怕小小的“飞鼠”吗?他苦笑了一下。
这时,又有两只蝙蝠落在纱窗上,帮助原来那只蝙蝠抓挠纱窗。孙飞虎这时才发现外面有很多蝙蝠在飞来飞去。看着那些飞速极快的黑影,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他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蝙蝠就是蝙蝠,没什么可怕的,而且都在外面,窗户很结实。这样一想,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想不予理睬,但是那蝙蝠抓挠纱窗的声音又让人心烦意乱。他想了想,回身拿来桌子上的圆珠笔,慢慢打开里面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用笔杆捅了捅那只小蝙蝠。小蝙蝠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已经死了。这时,外面的大蝙蝠开始用身体撞击窗户。它们犹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撞击美国军舰的日本飞机一样,亡命地撞到窗户上,发生震撼人心的“嘭嘭”声。看那气势,它们真是不惜生命也要破窗而入了。
孙飞虎明白了,自己必须把那只小蝙蝠还给它们,否则他甭想安宁。但是小蝙蝠已经死了,那些大蝙蝠见到尸体后会不会记恨于他?也许他应该把小蝙蝠的尸体扔到马桶里去?他真想知道蝙蝠是怎么思考的。然而,大蝙蝠撞击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他无暇斟酌,决定先把大蝙蝠引开再说。于是,他用手拿起小蝙蝠,把纱窗打开一条缝,很快地把小蝙蝠塞了出去。
大蝙蝠陆续飞走了,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窗外安静了,孙飞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缓下来。看着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个问题从他的心底升起:那只小蝙蝠是怎么跑到纱窗里面的呢?是它自己钻进来的吗?不大可能。纱窗都关着,也没有缝。那么,它一定是被什么人放在那里的。想到这里,孙飞虎的心头一震。看来,这一定与那张画着黑蝙蝠的纸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又查看一遍窗户。纱窗没有锁,可以从外面打开,但这是二楼,人怎么能爬上来呢?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这个人是谁?
孙飞虎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不停地眨动。几只蝙蝠偶尔在夜幕下飞过,但是并没有再次光临。他拉好窗帘,躺到床上。然而,他已经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
经过一番思考,孙飞虎认为自己应该主动出击。他猛地坐起身来,但是感到一阵晕眩。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感觉好一些,才向门口走去。
走廊里寂静无声。他来到李艳梅的房门前,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又依次敲了另外几个房门,也都没有动静。
在楼下值班的沈小姐听到敲门声快步走上来,站在楼梯口问道:“孙局长,您有事情吗?”
“噢,没有。我就是想找他们问个事儿。”孙飞虎说。
“他们好像都去舞厅了。用不用我给前面的服务台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一个人。”
“不用,不用。我自己到前面去找他们吧。”
“行吗?您的身体好了吗?”
“基本上好了。我也想去溜达溜达。”孙飞虎说着,回去披了件外衣,关好房门,走下楼去。沈小姐又回到一楼的服务员休息室。
孙飞虎出了黑云仙楼,站在长廊里,四处张望。楼与楼之间的园子里没有路灯,但是在后面楼窗灯光的映衬下,他可以看到一些微微摇动的树影。他想起了那只小蝙蝠,便萌生了到楼后去看看的念头,但是他离开明亮的长廊向黑暗中才走了几步,就又退了回来,因为后面山坡上那片黑黢黢的树林实在让他有些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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