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了一大跳。她从床上坐起身,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他几乎完全出于本能地移动膝盖挡住地板上的手枪。但她一直盯着毛巾,似乎完全没注意其他东西。
“是放在那个抽屉里的吗?”
他点点头。
她一边皱着脸按着头,一边探出身说:“给我看看。”
接过毛巾后,她开始仔细打量,还凑近鼻子,皱起眉头。
“这个气味,果然是血。”
“你分得出来吗?”
“只要是女人,不管谁都分得出来。”
她把毛巾还给他,非常辛苦地换个坐姿。只要一动头就会痛的状态和严重偏头痛的症状极为类似。
“这下你还觉得我们没涉及不法勾当吗?”
她一脸痛苦,眼睛开始充血,微微泛出泪光。
他默然以对,因为他不知道是否该把手上的牌全都亮给她看。
“不要去医院,我不要紧。”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不要紧。”
“那,至少现在别去,等我再镇定一点。等到傍晚说不定会想起什么,好吗?”
他把手臂搁在床栏杆上,凝视着她。或许,现在还是别留下她一个人外出比较好。
不,坦白承认吧,其实是我害怕出门,因为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在等着我。
“就这么办吧。”
确认她躺好了以后,他才捡起手枪,用毛巾裹好,略作考虑后,塞进床铺的弹簧垫和被子之间。如果继续搁在抽屉里,说不定会被人撞见。
他把钥匙放进长裤的口袋。走到厨房,先确认门的确锁上了,然后进入洗手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方,让冷水当头浇下。虽然连T恤背后都湿了,脑袋却清醒了许多。用毛巾擦脸时,手臂上的神秘文字再次映入眼帘,虽然沾了水,却依旧清晰。你要冷静,你要冷静——他这么告诉自己。她说得没错,再观望一阵子,过些时间说不定一切自然会解决。他把毛巾挂回架上,看着镜子。镜中的男人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相信他这种乐观的推测。
唯一确定的,就是似乎不能去医院也不能找警察。
时间是下午两点二十七分,一切才刚刚开始。
05
客人在约好的三点整准时抵达。
门铃响了两声后,真行寺悦子从厨房的椅子里站起身,跪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由佳里拿着彩色铅笔,不满地鼓起腮。
“是客人?”
“好像是。”
“真没意思。”
虽然由佳里露出气嘟嘟的表情,仿佛在强调这是小孩的特权,但她还是迅速把彩色铅笔收回盒中,合上着色板爬下椅子。
悦子轻轻把手放在她头上。
“对不起,好好的星期天又被破坏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那晚餐的约会呢?”
悦子嫣然一笑:“没问题,我会准时赴约,你先想想看要吃什么。”
“万岁!”
由佳里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梯。悦子喊住她:“要不然,你先去外公那里,让他帮你一起着完色如何?”
由佳里在楼梯转角处转身说:“那也可以啦……可是,外公每次都把结婚礼服涂成茶绿色。”
“他喜欢素雅的颜色嘛。”
听到由佳里关上自己房门的声音后,悦子才去打开玄关大门。
贝原好子毫不掩饰不耐烦地站在门口,黑白相间的高跟鞋包住的脚尖故意踱出嗒嗒嗒的声音。
“怎么让我等这么久?!”说着她将抹了浓艳口红的嘴唇紧紧抿起。
悦子决定不跟她计较。
“家里有小孩嘛,请进吧。”
悦子请客人穿上室内拖鞋,率先走回客厅。好子粗鲁地关上大门,跟着走了进来。
一进入客厅,好子就不客气地打量四周。简直像我婆婆似的,悦子想,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她回想起今早打扫时,意识到好子即将来访,她比平常更为仔细。
贝原好子似乎对所有女性都会摆出恶婆婆的架势。虽然她并非存心如此,但周遭的人还是难以忍受。
“小操真的不在你家吗?”
好子站着说道。关于这次的事,悦子是在三天前接到好子的第一通电话,从那时算起,她已经问了十几次同样的问题了。
悦子每次的回答也都一样:“小操一次也没来过这里,我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她。你要不要先坐下?”
好子打量了一下覆盖着夏季麻布椅套的沙发后才坐下,随即将黑色鳄鱼皮的名牌凯莉包(想必应该是真货吧。小操总是说:“我老妈对于身上穿戴的用品,向来很舍得砸银子。”)紧贴身边放下,从里面取出银色的烟盒和搭配成套的打火机。
悦子在客人用的玻璃高脚杯中倒入冰凉的麦茶,放在托盘上端到客厅,在好子的斜对面坐下。好子每吸一口烟,就在桌上玻璃烟灰缸的边缘弹两下。每次都会有细小的烟灰洒落,甚至掉到桌布上。悦子最讨厌不懂得干净使用烟灰缸的人。
把装了麦茶的玻璃杯放到桌上后,悦子双手放在膝上,但好子依旧只是默默吸烟,仿佛表示:主动开口应该是你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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