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跟夫人一起去长冈时的事吗?”
鬼贯警部对着那张反应迟钝的脸问道。看到她的表情,让人为她到底听不听得懂自己的话而捏一把冷汗。
“……是。”
“那时候你跟谁在一起?”
“……我跟夫人一起。”
“你没有中途跟她分开,一个人搭火车吗?”
“没有,我一直跟她在一起。”大桑代缓缓地回答,一脸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的样子。
鬼贯弯下腰,很有耐心地从各种方面试探、确认完一个项目后,才转到另一个项目。鬼贯也不希望在询问上花太多时间,害她被文江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经过如此认真切实的讯问,鬼贯得到的资讯,却还是不出关刑警与须藤部长刑警之前,问到的证词。大桑代坚持她与文江在当天的一大早,从大宫车站坐上了往长冈的列车,她们搭车的时候,看家的真野圣子也帮着,把皮箱运到大宫车站,而且她跟文江在列车到长冈前,都一直在一起。她说话时语调迟缓,情绪也没有任何动摇,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她的话语更像事实,不,不应该说“更像”,应该说“根本”就是事实才对。看大桑代那张迟钝耿直的脸,既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有说谎的才能。假使文江要大桑代作伪证好了,在须藤部长刑警这位老手的面前,看起来脑筋不好的她,怎么可能不露出马脚地欺瞒到最后。
不只如此,她们搭的列车是六点二十六分离开大宫往新泻的那班车,以及那一天的日期是六月十四号这一点,都跟刚才真野圣子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将她们两人的证词合起来一看,知多半平死于黑条那段时间,文江确实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正坐在从二本木车站往脇野田车站的列车上。
鬼贯警部沉思着。大桑代臃肿的身躯,坐立不安似地动着,频频注意时间。拜殿旁边,孩子们为了抢蝉而争吵了起来,同时传来了女孩高亢的哭声。杉木林间,夕色渐渐浓厚。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请便。”
鬼贯警部虽还有些许不甘,却也只能有气无力地答应。就算继续质问下去,看来也不会有新发现,而且鬼贯已经没有任何借口与理由留她了。如果晚点想到有什么事没有问到,再打电话给她吧,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如果你被夫人责备,就跟她说是我留住你的吧。”
道了谢后,鬼贯又加了这一句话。他也无法确定,把拖延晚餐准备时间这件事归罪于他后,大桑代能不能得到文江的谅解与原谅。一想到这里,鬼贯就对这个身材圆润的善良女性感到抱歉,也很后悔自己居然拦下她这么久。
“如果我有其他事想问,会打电话给你的,请问你的电话几号?”
鬼贯警部站了起来,拍掉沾在裤子上的灰尘后问道。大桑代很宝贝似地,抱着菜篮子站起来,把手伸进割烹服的口袋中,开始不断摸索。
“……我有把电话写在一张纸片上,如果不写起来,我马上就会忘记了。”
女人边说,手上的动作没停过。
“我帮你拿东西吧。”
“抱歉。”
她把菜篮递给鬼贯后,继续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最后她翻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绿色纸片,她用她的粗手指迟钝地把纸片摊开,开始念着写在内侧的电话号码。
“……谢谢你。”鬼贯警部合上笔记本后道谢,不经意地看到了大桑代手上的纸片。那是一张朴素的标签,上面用石版印刷印上绿色的底与红色的毛笔字:“越后汤泽竹叶糖”。
这个标签鬼贯也有印象,不喝酒的他对甜的东西特别偏爱。战争结束后第五年,他去新泻旅行时,在汤泽车站的月台上发现这牌子的竹叶糖后就买了下来。但那只是把白砂糖糖浆倒在竹叶上折成两半后做成的、食之无味的难吃糖果。就连鬼贯都吃到火冒三丈,为了满足顾客挑剔的味蕾,现在这种糖或许已经经过改良、变得好吃多了吧?
“这竹叶糖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是在这次的旅行中坐我前面的人买了给我的。”
“这好像不太好吃吧?”
女人摇着她肥胖的头颅,表达出她不觉得那糖果难吃的想法。或许因为大桑代出身乡下,一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不管吃什么都觉得很好吃吧。
“……我本来打算在回程的时候买这个的,可是因为是搭夜车,而且我也不知道车站的名字,所以就没办法买了。”
她的口气中带着遗憾,似乎仍对竹叶糖念念不忘的样子。鬼贯本来并没有认真在听,但这句话却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他的耳中。
“这么说来,你是在去程的火车上拿到这东西吗?”
“没错。”
“所谓去程,是指跟夫人一起去长冈的时候吗?”
“是的。”
总算找到疑点了。引起他注意的是:越后汤泽车站其实位于上越线这件事。从刚才大桑代的证词来看的话,她应该是搭上越线前往长冈才对,但是这个女人却在别人面前坚持她是跟文江一起搭信越线前往长冈,而且还有女大学生真野圣子与松野车长证实这个证词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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