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次是淑子开口,“那么,她叫今井到新大久保车站的月台去,但是她自己却根本没有要去吗?”
“你说的没错。为了让今井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需要尽可能叫他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但话说回来,如果指定地点是太偏僻又不方便的地方,也许会让今井起疑。在这一点上,新大久保车站是个理想的地点。”星影抽了一口烟斗,“今井一直想要的信,也许她很久以前就都烧掉了,或者是当天晚上和长靴一起烧掉的也不一定。她特地把其中一封信留下来,把它丢在客厅的窗帘下方,就是为了要罗织今井入罪。今井提出他到新大久保车站的不在场证明时,一定会被警方认定是在说谎。但是,如果今井说的话是真的,那马上就会被发现X的真面目就是她。如果她真的认为今井就是黄色的恶魔,并吓得六神无主,那就不应该会约他在无人的夜晚到月台上见面才对。从这个心理上的矛盾点反向思考回去,马上就可以明白X的真面目为何了。但是话虽如此,不管是那个笔记上写的罗马拼音也好什么都好,警方会认定今井是凶手也无可厚非。”
星影龙三如此回答之后,把石楠木烟斗收进口袋中,精神抖擞地看了一遍四周。“好,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田所,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无论如何,我希望释放今井的手续可以快点办完。这位美丽的小姐还等着呢。”
星影龙三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经理,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说:“莉露的做法啊……”
“嗯。”
“虽然您说她是出于嫉妒而自杀,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先杀了恨之入骨的今井之后再自杀不就好了。现在星影先生解决了这个案子,今井的嫌疑也洗清了。对莉露而言,她这场赌命演出也彻底失败了。也许她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我想,她可以选择更安全的路,先杀了今井之后再自杀不是吗?在这方面她到底是怎样想的,我无论如何还是猜不透……”
“关于那点啊,就是她太自负了啦。只要是人,谁都会自负。她也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发明的诡计不可能会被看穿。除此之外,另一个考虑要点就是她是个女性,在女人的心中,往往存在着残忍至极且居心不良的主意。与其射杀今井,不如让他被判死刑,让他在监狱里成天苦恼呻吟,可以想见这就是她的愿望。如此一来,因为今井是无辜的,所以他精神上的苦闷,会比杀了人的死刑犯还要来得更重。也许那才是她复仇的目的。”
不知是否女人残忍的想法太过骇人,一时之间没有人答腔。不久幻斋干咳几声说:“我的疑问也是心理层面的问题,你认为嫉妒驱使莉露做出那种行为,但我总觉得动机好像有点薄弱。当然我可以想象嫉妒是犯罪动机,也听过那样的例子,但是在莉露的情况,只因为嫉妒就要豁出自己的生命,我还是不太能认同。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呢?”
星影龙三没有马上回答。没多久,他用纤长的手指捻着鼻子下方的科尔曼胡说:“……其实,有的。我认为可以不说的话,那就不要说比较好。话虽如此,其实也没什么。我刚才也说过,我调查她手提包里的物品,发现里面有一张任天堂医院的诊察券,日期是十一月三日。当时我不认为那和整个案件有关,之后我在她常读的书里看到《乳房丧失》和另一本和歌集时,忽然就想到了。从她没有其他和歌集这点看来,我不认为她喜欢和歌。尤其这两本摆在一起,好像应该有什么原因。然后,从中城女士因乳癌过世这件事,让我想到她会不会也罹患乳癌。会不会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她才会对这位闺秀歌人的作品产生兴趣。当然这不是正确的鉴赏态度,但也绝不是坏事。就算我的推理无误,假设她真罹患乳癌,只要还来得及动手术几乎都还有救;可是只有对她来说,手术成功同时也就等于是死了。在脱衣舞者之中,特别以美丽的乳房做为卖点并引以为傲的她,若失去乳房,就只剩下漆黑的绝望。如果能够理解这样的心理,就不难想象她拒绝动手术,并且想要在癌症使乳房产生病变之前,亲自毁灭自己的肉体。于是乎,我猜想那张诊察券就是她去检查乳房异变或乳房疼痛时留下的,而检查结果就是宣告得了乳癌。我为了知道我的推测到底对不对,离开贝沼家之后我就到任天堂医院去,找当初为她检查的斋藤博士。结果我的推理没有错。她的乳癌已经恶化到必须紧急动手术才行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跌入深深的沉默之谷中。星影的手伸进大衣袖子里时,淑子终于回过神站起来,结巴地向他表示敬意。走到外面,冷风咻咻地抚过脸颊。田所打了一个冷颤。
“怎样样,要不要到酒吧去,为了悼念莉露来杯冰淇淋吧。还是说,你想要喝冰啤酒呢?田所。”
“啤酒和冰淇淋都先延到半年后再说吧。早点回去,窝进温暖的被窝里还比较好。”
二人说到这里之后都闭口不语,踩着足音走在深夜的入行道上。没多久,当他们在大楼角落转弯时,星影仰望夜空,一边呼出白色的雾气一边感叹地说:“喂,田所,如你所知道的,英文里像是‘非常嫉妒’或是“卑怯’这样的形容词,都可以说是‘yellow’。‘黄色的恶魔’这个称号真的很贴切。因为莉露的确是一个,因嫉妒而疯狂的美丽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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