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妮收回她的手,前后踱步,说:“你认为会是谁?”
“要我说?通纳。丈夫一号。”
“你认为少的那个是他老婆?为什么?因为他不喜欢你?别那么敏感嘛。”她笑着说。我真希望能再抓住她的手。
“随便你嘲笑吧,”我说,“也许这就是他讨厌我的原因。他从一开始就试图阻止我。”
“但为什么呢?他想隐藏什么?”达妮在桌边坐下,跷起腿,我开始踱来踱去。
“你想一想,”我说,“也许克雷之所以没有埋掉她的头颅,是因为他根本没杀她。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她。只提过另外三个女人。而他说过他刚开始并不想杀她们,之所以下手,只是因为他母亲撞见了,唠唠叨叨逼着他杀人。他说在他母亲发现之前,他拍了几张。”
“几张什么?”
“照片。”我说,“等一等。”我再也忍不住了,走进卫生间,半关上门。终于解放了。“你看,”我喊道,“为什么没有她死后的照片,只有活着时的?警察说因为她是最后一个,但假如她是第一个呢?克雷在厂里工作,遇见她,她想当演员,他当时并不想杀模特,因此他没有理由担心会留下线索,拍照说不定还能讨她欢心,帮他跟老板拉拉关系,所以他给她拍了照。然后他开始杀人。事后,通纳看见新闻,看见警方通告和素描像,请大众留意皇后区一名招募美丽女孩的摄影师。”我冲了马桶,飞快洗手。卫生间没有毛巾,我只好在裤子上擦手。“他拼凑起线索,看见机会,能除掉玩腻了的老婆,也可能他结婚就是为了她的钱。于是他杀死她,模仿在报纸上读到的犯罪手法。分尸弃尸。大功告成。一切都很好,直到我出现。”我打开门,走回厨房,“这个想法疯狂吗?你怎么看?”
“我看你就他妈的像一颗痔疮。”通纳说。他站在达妮背后,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握枪抵着她的头部。达妮对我使劲眨眼。小狗站在门口也使劲眨眼,跑过来闻闻通纳的鞋子,通纳用脚推开小狗。
“呃,”我举起双手,“算了吧。”
“什么算了?”通纳问,“我他妈警告过你,我他妈哀求过你。天哪,都是你的错。”
“老兄,这附近到处是警察,你逃不掉的。事情结束了。”
“对,结束了。事情是被你挖开的,等我埋了你,就会重新结束。”
达妮盯着我,眼神里充满恳求,就像克莱尔那样。她的眼睛充满泪水。小狗蹲在通纳和我之间的油毡地毯上,竖起耳朵听着声音。
“警察会发现你妻子的头颅不在这儿,”我说,“他们会看清真相的。”
“废话。他们会认为被克雷埋在了其他地方,他妈的做了个烟灰缸也有可能。谁知道呢?那孙子是个神经病。要是没有你去纠缠他们,他们不可能自己想出来。就算能想出来,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我有的是时间远走高飞。我可以离开美国。我屁股上只剩你这根刺。还有这个脱衣舞娘。来,打开那扇门,打开灯。”
“听我说……”我说,但我没什么可说的。
“快。”他使劲用枪口捅达妮的头部。达妮的眼泪滴在他手上。我按他说的做。我打开门,摸到开关。门里是通向地下室的楼梯,挂在头顶上的灯泡光线黯淡。狗立刻冲下去,开始研究楼梯。
“现在下去,”通纳说,“给我慢慢走。”
我举着手,一步一步下楼,小心翼翼地不被狗绊倒。底下的房间四四方方,水泥墙面有些开裂,脚下是泥地。房间里一股霉味,虽说今天挺暖和,但地下凉飕飕的。这儿有锅炉、管道和一堆垃圾,多看两眼你会发现那是暗房用品。楼梯上方有一道黑色厚帘子,通纳押着达妮下来,他随手拉上帘子。达妮的一条胳膊被扭在背后,脸色血红。从我遇见她到今天,她第一次显得很害怕。
“看,”通纳说,“安静又私密,他们听不见的。”
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仿佛银色小鱼游过池塘,还没等我看清达妮在干什么,她的胳膊就从背后拿了出来。她握着弹簧刀。刀光一闪,砍在通纳捂住她的嘴的那条胳膊上。通纳痛叫一声,拿开手臂,达妮大喊救命。
我冲上去,扑向拿枪的那只手,又是一道光芒——这一道要亮得多——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轰然回荡。小狗拼命吠叫,在楼梯上跑上跑下。达妮惊叫一声,在我和通纳之间软下去,我和通纳仿佛正在搀扶她。我不知道她哪儿中枪了,也不知道枪在什么地方。通纳想推开我们。达妮的头部落在我肩膀上,我感觉她把弹簧刀塞给了我。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我听见子弹击中锅炉的叮当一声。达妮轻轻呻吟,像是在睡梦中哭泣。我握住弹簧刀,另一只手穿过三个人互相纠缠的肢体,越过达妮软绵绵的身躯插向通纳。这个动作很慢,有点像在人顶人的地铁车厢里向前挤。我感到小狗擦过我的脚。我找到了通纳的胸膛。我使出全部力气,把弹簧刀插进去,擦过他敞开的运动外套,刺穿蓝色衬衫,刺破皮肤、血肉和底下的骨头。他痛得尖叫,声音像是犬吠,他拼命挣扎,企图逃窜。我继续用力。鲜血喷出来落在我脸上,他终于挣脱。达妮没了支撑,瘫倒在地。鲜血淌出她的脖子,小狗跳上她的胸膛,像对着喷水嘴似的开始舔舐。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大卫·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