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经常饿肚子,他变得瘦骨嶙峋。明明已经七岁了,看起来却像是只有四岁的样子。那一天,同一条街上的流浪儿来找他,把他带到了一处废车场。在那里,小破看到一个男孩高高地坐在废铁堆出来的车顶上,一脸的高傲。
那个流浪儿的头头叫他加入他们的团伙,他答应了。他知道这一片居民楼失窃的案件都是他们所为。而他,这次的任务是放风。
那个头头对他说:“你是最低级的成员,永远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小破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在目送着那些同伙们越过围墙后,他转过身,朝设置在路边的保安亭跑了过去。
很快,正在翻箱倒柜的流浪儿们被及时赶来的大人们一一逮住了。那个头头看着躲在大人们身后的小破,眼里满是憎恨。
你们知道吗?有一种鸟,叫杜鹃,自幼便生活在别的鸟巢里,并且会把别的幼鸟挤出鸟巢。小破有时候觉得自己便是这种鸟,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被警察带走的流浪儿头头气得青筋爆出,不断地冲小破咆哮:“你这个混蛋,我会报仇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蓝晓!有一天我会要了你的命!”
小破装出害怕的样子,躲在大人的后面,呜呜啜泣。大人们疼爱地安抚着他:“别哭别哭,你是好孩子,不用怕坏小孩!”
那些大人没有看到,小破隐藏起来的另一边嘴角,正浮动着蝶影似的坏笑。
没错,他是好孩子,因为他用自己的方式惩治了一群坏小孩。小破很高兴,因为他的正义得到了别人的认同。
在那个叫蓝晓的头头从少年管教所出来之前,小破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不再是身无分文。在大人们面前,他流足了眼泪,编织着自己可怜的身世。他说他要去找亲生妈妈,不小心落入了不良团伙。大人们都相信了,他们一边擦眼泪一边慷慨解囊。
小破带着他第一次骗到的钱,继续着自己的流浪旅程。
永远一个人的人生,旅程与孤独这个词相纠缠。
走得累的时候,小破会停下来,抬起头。他发现,每一个经过的城市里都有冰冷的天空。阳光晒到身上,温度一刻也无法停留。
就在这样冷云飘逸的天空下,生活着一群苍白冷漠的灵魂。
小破从七岁长到八岁,然后九岁、十岁、十一岁……他不断地看见一些可笑的人物,以及澎湃在他们肮脏的眼角尾端的欲望。在罪恶泛滥的都市里,他像一个忠诚的守望者般矗立在高处,久久地不动。
一个神圣的声音像是从天空上的世界传递过来。
神说:“这个世界太肮脏了,应该来一场大清洁。”
他说:“对的。”
他问:“什么是正义?”
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正义的天平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每个人都有对正义的量度。用自己的量度去衡量别人的正义或罪恶是十分可笑的。”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是神给他的指示。小破跟他敬爱的刘奶奶一样,对神是充满崇敬的。
“代替神,来清洁这个肮脏的世界。”
在城市颓败的霓虹中,这句话刻入了小破那张沧桑而坚定的脸庞。
就在那天晚上,他杀了一个人,也是他在人生中杀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抢劫、强奸犯。染着黄头发的坏青年,估计十八周岁还没到。小破很早就注意到那个青年了,因为看过太多太多的人,所以他一眼便能看出青年眼中汹涌的恶意。
黄发青年怀里揣着一把水果刀,入夜后便守在偏僻的马路边。黑夜笼罩着那张充满邪恶的脸,他在等候他的猎物。
等到夜深人静,有个妙龄女子独自行走在路上。她完全没有戒备心,扭动着曼妙的身体,尽情展现着她的风姿。短裙配高跟鞋,纤细的美腿恰如其分地暴露在路灯下。黑暗中那双久候的眼睛立刻发出了贪婪之光。
小破一直到那名女子被黄发青年挟持进路边的草丛里,才不慌不忙地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个发出低声威吓的黑暗处走过去。黄发青年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小破对准他的后脑勺,高高举起了石头。
一下,小破感到有些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到了他的手上,空气中弥散出一股奇妙的血腥味。
两下,黄发青年发出一声闷哼,像屠宰场里被宰掉的牲畜,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三下,四下……每一次都砸在同一个部位。小破算好了,他要把这次案件制造成一次意外。
等到黄发青年断气了,小破才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旁边被吓呆的妙龄女子。她睁大像在噩梦中的眼睛,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自己那故作姿态的臀部跑掉了。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了。黑夜,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压近头顶。
十岁的小破,拖着比他重很多的尸体,开始去实施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了。
第二天,警方在海边的碎石堆里发现了黄发青年的尸体。
死者手里抓着一个喝光的酒瓶,现场弥漫着浓重的酒味。不少人推断死者是酒后失足跌倒,因后脑勺撞到石头上,失血过多而死。
此事似乎就这样定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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