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娅拉从化妆室里走出来,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坐在了加百列身边。安东内拉·胡贝尔把视线从花园那边收回来,看着基娅拉的脸。
“你是犹太人,对吧?”
基娅拉点了点头,抬起下巴,说:“我来自威尼斯。”
“威尼斯曾经遭受过一次大搜捕,是吗?我母亲还住在圣心修道院的时候,纳粹党和他们的党羽正在威尼斯搜捕犹太人。”她又把视线从基娅拉那儿转移到加百列身上,“那么你呢?”
“我家在德国。”他只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母亲应该帮助那些人吗?”她再次朝法式门外望去,“我也应该为此感到内疚吗?我应该替我母亲承受罪过吗?”
加百列说:“我不相信代人受罪这一说。至于你母亲,她也是无能为力。即便她没有听从主教的命令,把布冷佐奈举行会议的事情说了出去,事情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路德先生说得对。所有组织和机构都准备就绪了,屠杀行动已经开始,除了彻底铲除德国纳粹党之外,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况且,当时没人会相信你母亲的话。”
“也许现在也没有人相信她。”
“这份资料具有强大说服力。”
她说:“这是一份死刑宣判书。他们会把这些东西当作虚假文件处理掉。他们会说你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毁掉教会。这就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我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我会找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它。1942年的时候,你母亲的力量太薄弱了,不过,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孤身战斗。把它给我吧,这是她亲手写的东西。拿到这份原件很重要。”
“想要这份资料,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一定要彻底毁掉那些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加百列把手伸了出去。
23
普罗旺斯
暮色降临,加百列开着车离开了安东内拉·胡贝尔的家,身后又是一通比利时牧羊犬的狂吠。基娅拉手拿着信,坐在加百列旁边。驶到山脚处的时候,他转弯开进了二车道的高速公路,一直朝西边的格拉斯开去。远处山顶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抹阳光,像一道绯红色的伤口。
五分钟后,他注意到了一辆黑灰色的菲亚特轿车。驾车的人很小心,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车道上行驶,即便加百列低于了高速公路的最低限速,那辆菲亚特还是和它的后保险杠保持着几辆车的距离。不,加百列想,开车的那个人可不是普普通通想要自寻死路的法国人。
加百列沿着高速公路开到了格拉斯,下山进入古城中心。中东的移民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好长时间了,刚开始,加百列还以为自己是在阿尔及尔或是摩洛哥。
“把信收起来,”
“怎么了?”
“我们被跟踪了。”
加百列打了个急转弯,然后加速往前行驶。
“还在后面吗?”
“还在。”
“我们该怎么办?”
“带他兜一圈。”
加百列离开了古城,想抄路开回到山上的高速公路主干道上,那辆菲亚特在后面紧跟着。他快速地穿过了城中心,然后转到N85高速公路上,这条路可以从格拉斯直接通往滨海阿尔卑斯山脉。十秒钟后,那辆菲亚特又出现在了他们的后视镜里。加百列一脚油门踩到底,想让标致汽车冲上陡坡。
离格拉斯逐渐远了。马路上刮着风,弯道丛生。他们的右侧是长满灌木的山坡;左边是深谷,山谷下面是大海。标致没有加百列想的那样马力十足,不管怎样踩油门,菲亚特仍然紧跟在后面。每当前面的路况比较平坦的时候,他都会抬眼看看后视镜里的菲亚特:仍然在后面,和他们保持着几辆车的距离。他回忆了一下,好像之前看见过那个司机打电话。你是谁派来的?在给谁打电话?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安东内拉·胡贝尔……他们杀了她的母亲。当然有可能派人监视着她的房子。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圣威厉尔村。这里很安静,仿佛与世隔绝。加百列把车停在小广场旁边一座村子的中心位置,然后和基娅拉换了一下位置。菲亚特停在广场对面等着。加百列告诉基娅拉沿着D5大道,往圣塞宰尔开,接着,他拿出了那把在罗马的时候西蒙·帕斯纳给他的九毫米口径伯莱塔手枪。菲亚特仍然跟在后面。
这是一段很长的下坡路。有些地方崎岖不平,开起来比较费力,有些地方则很平坦。基娅拉像开远洋快艇那样游刃有余地开着车,技艺娴熟,自信满满,加百列在旁边什么也不用帮,只觉得这时候的她很有魅力。
“你在学院的时候学过防卫性驾驶方法吗?”
“当然。”
“成绩怎么样?”
“我们小组第一。”
“那就开给我看。”
她挂上挡位,把油门踩到底。引擎一阵低吼,标致朝前冲了出去。她继续踩着油门,直到指针到了表盘上的红色区域,才换了个挡位。加百列看了看表盘上的速度指针,马上就到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了。她的突然加速好像让菲亚特的司机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跟了上来,和他们的车后保险杠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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