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呢?」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曾经在北海道音乐比赛中拿下第三名。当我捧着奖状回家时,父亲却拿斧头砍坏我的钢琴,不准我再弹琴。」
「可是,你一定在暗地里继续偷偷地练吧?」
「没有,没弹了。只是偶尔在像这里一样有钢琴的地方,弹个一小段。」
「了不起,弹得真好!」
真二嗤笑了一声。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会弹吗?不会弹的人懂吗?」
「至少我分辩得出天才和了不起的业余钢琴家的差别。」
真二的右眉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天才,没有天份,所以我父亲要我不再弹琴是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没有梦想过,有一天能站在表演台上,赢得全场人起立喝采?」
真二摇摇头。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个业余的。」
「依你的才华,只在这种小地方弹,太可惜了。」
「警察先生,你不是来这里等我的吧?我想应该不是。因为在我进来之前,你已经在这里了。」
「我喜欢到处逛咖啡厅。进来这里算是偶然。」
「你有没有过杀父的念头?」
真二在问这个问题时,依然维持着相同的语调。
「没有。」
仙道小心翼翼地回答。毕竟大畠真二才刚接受完侦讯,心情可能还未平复,很容易激动。
真二啜了口鸡尾酒后,幽幽地说:「刚才在警署,警察问了我很多事,像是案发当天和父亲有无冲突?平时两人有什么嫌隙?你恨不恨他之类的问题。」
仙道默默地听着,真二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后说:「我们父子关系真的很糟,几乎什么都能吵。不管是为了升学、就业、同居、结婚,还是拓展事业,没有一次意见相同。说真的,我一直都很恨他。」
「恨到想杀了他吗?」
「不!可是父亲会被杀,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怎么说?」
「原因很多。警察先生,你喝酒吗?要不要来一杯?」
对方好不容易主动邀约喝酒,表示他有意打开心房彻底畅谈,哪有拒绝的道理?
「我是公务员。」仙道说:「要喝酒可以,但是要各付各的。」
真二向酒保喊道:「这位先生要点酒!」
仙道点了一杯琴通宁。
等仙道的琴通宁送过来后,真二问:「恨一个人、想杀了他,这样的念头不算违法吧?」
「只要对对方不构成威胁,就不算违法。」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动不动就说:『我要宰了你!』,这样算不算?」
「这要视情况而定。要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猎枪,或是带着猎犬,是可以告他恐吓罪的。」
「不过,你知道吗?像我父亲那样习惯口出恶言的人,也会有一阵子很少恶言相向,嗯……应该说没有必要吧,总之在那一阵子,难得看他和人吵架或结怨。」
「哦?」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很久以前……。」真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我父亲曾被人怀疑是杀人凶手。从那时候开始,所有人见到我父亲都对他畏惧三分。譬如,有人拿着请款单来找我父亲请款时,只要父亲眉头一皱,对方马上就吓得脸色大变,主动降价打折。那一阵子,的确很少听到父亲骂人或发脾气。你知道我父亲被人怀疑涉案的那件案子吗?」
「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当初负责搜查这个案子的其中一名员警,为了调查这件案子,我还在这里待过一阵子。」
真二惊讶得瞪大双眼,一动也不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嘛,」真二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一边看着仙道一边说:「你今天是来查那件案子的?」
「不!那桩命案已经过了时效。」
「十七年前的秋天所发生的事。」
「就法律上来看,它的确已经过了时效,我现在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我个人私下的关心,无关搜查。」
「当年的被害人,也就是叫长沼的那个人,曾经和父亲发生冲突。我猜父亲那时一定对他说过:『我要宰了你!』之类的话。」
「所以我们才会怀疑你父亲。」
「你曾侦讯过我父亲吗?」
「没有,那时我还不过是一个初入警界的菜鸟。」
「我那时也只是个高中生。」
「那时你还在弹琴。」
「既然你提到这件事,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
真二看着仙道,一脸严肃的样子。仙道大概猜得出他想要问什么。
「你可以确定,我父亲真的不是凶手?」
「我不能确定。」仙道说,「虽然我是刑警,但不代表我就能搜集到所有情报和证据。正因为情报和证据不足,所以我不能妄自判断。」
「那么,就说说你的直觉也好。依你的直觉,到现在你仍不认为我父亲是凶手?」
该怎么回答才好?仙道犹豫着。
「你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真二说。
「有些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回答的。」
「告诉你,其实我觉得我父亲就是凶手。」
真二以一派轻松的口吻说着。
仙道强忍住震惊的心情,平静地问:「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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