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家里的油桶里舀了一瓢花生油,烧热后泼在了黄秀芳的头上,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出她的模样了。”谢文乐回答道。
“你的作坊里到处都是猪油,为什么要单独烧一瓢花生油?”明哥也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怕猪油凝固以后粘在地上和车上不好清理,所以就用的花生油。”
“你想得还真够全面的。”明哥冷哼一声。
谢文乐被他这么一说,唰地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知道羞愧,说明你这个人并非什么大恶之人。”
明哥说完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我们和刑警队做了简单的交接以后,便准备离开。
正当我刚要踏出刑警队的门时,叶茜一把将我拽住:“听冷主任说,是你最先查到谢文乐这条线索的?”
“什么,明哥说的?”我有些诧异。
“对,冷主任亲口对我说的,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条线索的。”叶茜有些不依不饶。
“我要是告诉你,是我瞎猫碰到死耗子,你信不信?”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叶茜气鼓鼓地在门口跺起了脚。
我收起笑容,走到车前,感激地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室里的明哥。在拉上车门的瞬间,我隐约地想起父亲常对我说起的那句话:只有你自己用心去经历一个案件,才能感受到作为一名技术员的真正价值。
第二案 亡命豆腐
一 师徒情深
嫌疑人谢文乐这边刚被送进看守所,那边省电视台的记者便急匆匆跑过来对这次案件进行专题报道。一向低调的明哥,对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儿,从来没有兴趣。老贤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待在实验室,想让他接受采访,门都没有。“不拘小节”的胖磊更别谈,如果真的让他上了电视,他那时不时就要挖鼻孔的不雅动作,绝对能让公安形象毁于一旦。这样一来,我们科室也只有我可以胜任这个接受采访的“重任”了。
省台记者采访结束的第三天,节目就在黄金档给播了出来,真是让我好好潇洒了一把。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一首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响起,我赶忙拿起了电话。
“喂,陈红梅啊,哎呀,你看了啊,对,是我们办的……(此处省略数千字)”这边电话刚挂,紧接着又是一阵《小夜曲》。
“喂,小彪,对对对,电视上的是我,哪里哪里……”正当我聊得起劲时,胖磊嘭的一声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笑得比哭还难看,对我说道:“小龙,我都要喊你龙哥了,能不吹牛了吗?”
“啊?磊哥,你都听见了?”我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刚才确实吹得有些厉害。
“得亏在你隔壁的是我,换了旁人都扛不住。我说我脸皮够厚的了,你的估计用枪都打不穿。”胖磊乐呵呵地扔给我一支烟卷,倚着门框笑着说道。
我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赶忙起身帮胖磊点燃烟卷,奉承地说道:“这好不容易露把脸,还是专访,你懂的!嘿嘿。”
“得得得,看你小子这么懂事,我就当没听见,你接着吹。”胖磊靠着门框抽着烟卷笑着对我说道。
正当我跟胖磊聊得起劲时,明哥快步走进了我的办公室。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下班别走,等着我。”明哥甩下一句话,没等我回答,便离开了办公室。我刚想冲着他的背影发几句牢骚,抬头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7月30日,看到这个日期我的心里顿时一暖。
下午六点,我和明哥站在了小区的大楼门前。我家所在的小区名叫“公安一区”,是当年父亲参加工作时,单位给分配的房子。小区只有六幢小楼,在我小的时候,小区里还经常可以见到穿着警服的叔叔阿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居住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小区中。
明哥此时左手拎着一瓶他自己配的药酒,右肩膀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径直朝单元楼内走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内,我也快步跟了上去,我们两人的脚步停在了五楼一个堆满煤球的铁门前。
“开门。”明哥对着我说完,主动闪开了一条道。
我把钥匙插入锁孔之中,拧了两圈,吱呀,满是锈迹的铁门被我推开。
“咳咳咳,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是我,明哥也来了。”话音刚落,我俩径直来到了卧室内。
父亲听到我喊“明哥”两个字,瞬间来了精神,他把手中的《法医昆虫学》往床边一扔,拽掉老花镜乐呵呵地说道:“启明,你来啦。”
“来了,师傅,最近好点儿了没?”明哥关心地走上前,双手把挂在父亲脖子上的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取下,折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我看到这一幕,对他们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烧点儿水。”
说完,我轻轻地带上木门,朝厨房走去。
对屋里两个男人的情感,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从小我就对父亲的工作很不理解,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他为什么会为了工作连我和妈都不管不问,自从被他逼迫上了警校,我对父亲更是一肚子怨气,我觉得他是在强行选择我以后的人生,觉得他束缚住了我的自由。所以这些年来,我跟父亲基本上很少面对面地在一起交流,陪着他消磨时间的也只有堆满床头的那一摞又一摞的专业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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