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展一下我的——”
“拱架移位了。”希拉喝道。一块石子掉下来为她作证。石子击中地上的石块,发出响亮的“咔嗒”一声。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紧接着掉下来,离砸中罗杰的肩膀只差几英寸。
罗杰从拱架前跳开,又一块石头掉在地上,然后是第三块。他们抬头盯着拱架。拱架四周扬起灰尘,还好没有其他变化。
希拉拍拍墙壁,“完全是沉积岩,对吧?不是很结实。”
“所以要有木梁和支撑物。”内特说。
“对不起,”罗杰喃喃道,“没动脑子。”
“别担心,”内特说,“咱们都别再推其他地方了。”
希拉打量着隧道顶部,“要是塌方了会陷下来多少?”
罗杰耸耸肩,“足够砸死我们?”
“不,我是说,如果这段隧道塌方,上面一段多半也会。然后是再上面一段,再再上面一段。也许一直到下层地下室和地基。刚才搞不好会弄塌整幢楼。”
“酷,”罗杰叹道,“明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对不起。”
内特背上背包,走了几步。“来吧,”他说,“看能不能在必须回头前走到底。”
他们又走了二十分钟,拐了四次弯,罗杰停下脚步。他皱起眉头,打量着四周的空气。他又走几步,再次停下。
内特扭头看他,“怎么了?”
“你们感觉到了吗?”
希拉环顾四周,“感觉到什么?”
罗杰站住了,蹲下,用手掌贴着地面,闭上眼睛。内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这个晒得黝黑的半裸男人,头发里插着羽毛,涂着五颜六色的印第安战斗妆。
希拉闭上眼睛,头部慢慢转圈,“地面在微微抖动。”她说。
“感觉像一部引擎,”罗杰说,他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希拉和内特,“巨型引擎。”
“我们在地下四千五百英尺,”内特说,“也许已经接近了。”
再拐一次弯,内特也感觉到了。让他想起在办公室附近驶过的大型卡车和公共汽车,还有每隔几个月就摇动洛杉矶几秒钟的轻微地震,你在加州住上好几年才会注意到这种地震。但此刻的晃动却并不是来去匆匆,而是持续不变。他越是关注,就越能感觉到它穿透鞋跟,钻进骨头。他很确定,要是再等待一会儿,他甚至能感觉到牙齿随之颤动。
三个人再拐两次弯,开始听见它的声音。低沉的隆隆声响。罗杰说得对,确实像是引擎。
又拐一次弯,他们看见尘土悬在半空中。那声音令拱架颤动。隧道中央有一缕沙石如水流般掉落,他们看见地上积了一堆砂石,尺寸犹如大袋狗粮。
“头儿,你怎么看?”希拉说。
“我认为我们是安全的,”内特说,“这些东西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要是我们一出现就坍塌,那可实在太愚蠢了。”
“是啊,”罗杰说,“就像我这辈子还没碰到过任何蠢事。”
他们又走了三段隧道。隆隆声越来越响,但震颤并没有变强。罗杰忽然一个踉跄。
他快走几步,像是想恢复平衡,然后狠狠一跺脚。希拉也绊了一下,连忙稳住。内特觉得两腿发软,他停住了。
“是地面,”希拉说,“地面变成水平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罗杰咧嘴一笑。他们取出水瓶庆祝了两口。
他们又走了几码,前松后紧的肌肉不停抗议。五小时下坡路害惨了肌肉。内特知道真正的痛苦还没开始,估计回去的路上就能体会到了。
水平隧道只延伸了一百英尺。内特看见前方有个板条箱,覆盖了一个世纪的尘土。板条箱旁边是一堆长钉,固定拱架的估计就是这种钉子。
隧道向左偏转。前方不是急转弯,而是一个岩石中凿出的小房间。这儿的支撑物是钢梁,就是撑起大楼的那种铆钉工字梁。
一组比较细的钢梁从两道支撑架之间降到地面。钢条前前后后用铆钉固定在这些钢梁上,搭成一个简单的笼体。笼体里是个电话亭大小的木箱。一根粗钢缆从木箱顶端通向上方的竖井。笼门用一个支离破碎的纸板箱和一根被经年热气烤干的扫把柄撑开。
扫把柄旁边的尘土中有个亮晶晶的东西。罗杰弯腰捡起来,给希拉和内特看一枚二〇〇三年的角子。他们在附近的尘土里找了一会儿,希拉在几英尺外找到了那个两毛五。“谁找到的归谁。”她笑嘻嘻地把硬币塞进衣袋。
房间的另一头是一扇积满灰尘和砂石的双开门。热气使得油漆褪色剥落。内特望向希拉,希拉对他点点头。她也觉得这种双开门很眼熟,只是这一扇没有用门闩锁住。
罗杰试着碰了碰门把手,然后抓住摸了摸。他转动门把手,对内特点点头。两人各抓住一边门把手。
双开门很沉重。铰链发出摩擦声,他们用力开门,摩擦声变成了尖啸声。铰链也曾经上过油,但一百年的疏于照料让它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低沉的巨响陡然高了几分贝。隆隆声在门的那一头是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仿佛卡车停车场里的所有车辆同时发动引擎。一波热浪席卷而来。感觉像是站在敞开的烤炉口,几乎灼痛皮肤。热气钻进咽喉,刺伤他们的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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