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告诉班丁,或者说是试着告诉他这名房客的样子。班丁太太不善于形容,倒让丈夫心里对史劳斯先生留下了孤僻的印象,她说他就像许多聪明人一样,都有几分古怪,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班丁一定要迁就,容忍些。
“他说不希望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说着,她擦擦眼泪,“但我知道,他还是需要被照顾。可怜的年轻人。”话还没说完,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巨大铃声,原来客厅的铃响了,一次又一次。
班丁着急地看着妻子:“我想我还是上去看看。”
他急着想看看新房客,而且此时做点事会让他心里舒坦些。
“好吧,你上去看看。”她答道,“不要让人家等太久,我想他可能要些什么;我告诉他晚餐好了会通知他。”
过了一会儿,班丁又下来了,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你请他要什么?”他神秘地说。
她什么都没回答,班丁接着说:“他竟然向我借《圣经》!”
她忙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特别是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我送上去给他吧!”
班丁太太走近两扇窗子中间的小桌旁,拿了一本大《圣经》,这是一位已婚女士送她的结婚礼物,她和这位女士的母亲曾一起住了几年。
班丁说:“他说如果能将晚餐送上去更好,”又说,“爱伦,这人长得有点奇怪,完全不像我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绅士。”
“他真的是一位绅士。”班丁大太强调着。
“是的,是没错,”但班丁还是带着猜疑的神情看着她,“我问他要不要我顺便带走他的衣服,他居然说,他没有什么衣服。”
“他是真的没有衣服,”她说话的速度有点快,“他运气不好,在路上丢了行李,他是那种会被人家占便宜的人。”
班丁同意地说:“是啊,闭着眼睛也看得出来。”
沉默了半晌,班丁太太列出一张清单,要丈夫出去帮她买点东西;递上纸条的同时还附上一枚钱币。
“快点回来,我觉得饿了,现在我得去为史劳斯先生弄晚餐。他只要一杯牛奶和两个蛋,还好家里还有蛋。”
“石老狮,”班丁重复了一次,眼睛看着妻子,“这名字真古怪!怎么念呢?石~老~狮?”
“不,是‘史劳斯’。”她纠正着。
“噢。”
“他说,想到警犬就不会忘了他的名字。”班丁太太笑着补充。
走到门口时,班丁转身说道:“真高兴,现在我们可以还千德勒一部分的钱了,我还欠他三十先令呢!”
她点点头,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
之后两人开始各忙各的,班丁踏入雾气濛濛的户外;而班丁太太也进了冷清清的厨房。
房客的晚餐很快地准备就绪,看得出相当秀色可餐,也用心设计过;班丁太太知道如何款待绅士。
就在这位房东太太步出厨房的同时,她突然想起史劳斯先生要《圣经》的事。于是她放下餐盘,走回起居室拿书;回来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考虑着是否有必要往返两趟。不用了,她想自己应该有办法的。于是她把厚厚的书夹在腋下,手中捧着餐盘,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令她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呢!当她开门的时候差点儿把餐盘掉在地上,结果是《圣经》掉在地上,还发出砰然巨响——新房客竟把所有加装相框的维多利亚美女版画,转面贴向墙壁!这些可是班丁太太引以为骄傲的收藏品呢!
有好一会儿,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将餐盘放回桌上后,她捡起了《圣经》。她深感愧疚,觉得实在不该让《圣经》掉在地上,但是也没有办法;还好没把餐盘也掉落,真是谢天谢地!
史劳斯先生站起来:“我已经擅自移动了房间内的摆设,”他怯怯地说着,“你知道,班丁……太太,当我坐在房里的时候,老觉得这些女人的眼睛盯着我,令我感到不舒服,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这位房东太太正在铺桌巾,没有回答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沉默反而让史劳斯担忧起来,静默了一会,他又接着说:“我喜欢光洁的墙壁,”他口气有点儿激动,“事实上,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习惯了墙上空无一物。”
终于,房东太太开口了,她以极缓和、让他安心的语气说:“我非常了解,先生,等班丁回来,我会让他搬走这些画像。我们的房间里还有很多空间可摆这些画。”
“谢谢,非常谢谢。”史劳斯先生似乎松了口气。
“我为你带了《圣经》上来,我晓得你需要这本书。”班丁太太说。
好一会儿,史劳斯先生注视着她,仿佛失了神;突然,他回过神来,说道:“是的,是的,没有一本书比《圣经》更让我身心舒畅,悦我眼目了。”
“一点也没错,先生。”
班丁太太留下可口的晚餐后,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她直接走向她的起居室等候班丁回来,而没有回到厨房收拾清理。这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一段遥远的回忆,一段年少际遇。那时她还叫做爱伦·格林,在一位老太太家帮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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