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确定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她慌忙答道,“您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这时,透过起居室紧闭的门,传来班丁先生的咳嗽声,那不过是一小声干咳,却引来这位未来的房客粗暴的反应。
“那是谁呢?”他伸手抓着她的手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生,那不过是我的丈夫。几分钟前,他出门买了报纸,我想,他可能受寒才咳嗽的。”
“您丈夫?”他看着她,带着专注而猜疑的眼光,“请问他的职业是……”
班丁太太挺直了身子。班丁的职业是什么,不干他人的事;但是,表现出不悦对她并没好处。
“他现在做临时仆役。”她语气僵硬地回答,“他以前在一位绅士家里服务,先生。当然,如果您要求,他也可以侍候您。”语毕,她转身走上狭窄而陡斜的楼梯。
在第一段楼梯的顶端,是班丁太太自称为客厅的楼层,范围包括前面的起居室和后面的卧室。
她开了起居室的门,并点亮了灯。
这房间很讨人喜欢,虽然家具有点拥挤;覆盖在地板上的是如青笞般的绿色地毯,桌子周围摆着四张椅子,大约放在房间的中央,对着门口的角落里则摆着一个宽敞的老式橱柜。
深绿色的墙壁上挂着一系列的八件版画,是早期维多利亚时代的美女画像。这些美女穿着美丽的蕾丝薄纱舞宴服。班丁太太非常喜爱这些图画,而且认为这些摆饰为起居室增添了不少细致优雅的情调。
当她点灯的时候,心中雀跃万分,很庆幸自己在两天前曾打起精神将这房间彻底重新布置过。
这房间住过不老实又肮赃的房客,还是班丁夫妇以“找警察”威吓他们,他们才搬走的,自此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这房间都不曾打扫过。现在它已整理得井然有序,惟一让班丁太太感到遗憾的是,她没有白色窗帘可挂,但如果这位房客真的租下房间,这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然而,这样的房间在房客看来又如何呢?
这个陌生人犹疑的环顾四周说:“这个对我来说实在太……太豪华了,”他终于说,“我想看看其他的房间,这位什么……什么太太来着?”
“班丁,”她温柔地说,“班丁,先生!”说着,那股黑暗、沉重的忧虑又袭上她悲伤而疲累的心头。或许是她弄错了,这位绅士可能也没什么钱,付不起两个房间的租金,就算是八到十先令一周吧,尽管聊胜于无,但对他们夫妻来说,实在是没有多大用处。
“您要不要看看卧室呢,先生?”
“不用了,我倒想看看楼上有没有其他房间,班……”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心力在思索,然后喘着气说出,“班丁太太!”
顶楼的房间当然就在客厅楼层的上方,但是看起来很不体面,里头并没有什么摆设,事实上,班丁夫妇从来没费过心去整理那两个房间,这两个房间与起初他们搬来时没有什么变动。
要将一个只备有水槽、瓦斯炉这样简陋家具的房间摇身变为温馨的客厅,还真是不容易呢!炉子一看就知是老旧的型式,投币式的,是当时将这房子的租契转交给他们的前任屋主留下来的,因为值不了多少钱,他也懒得费力气带走。
一如班丁太太打理过的其他地方,这房间的家具既干净又实用。但说实在,它们看起来也太寒酸、旧气了,现在,这位房东太太也深感懊悔,自己竟不曾做什么来美化这房间。
但万万没想到,这人阴暗、敏感而瘦削的脸庞此时竟散发出满意的光采:“太棒了!太棒了!”
他惊呼了起来,首次将提在手上的袋子在脚边放下,急促而神经质地搓着手,他的手指相当修长。
“这正是我要寻找的。”他大步走向炉边,“真是一流的,一流的,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班……班丁太太,你知道吗?我是学科学的,要做各种实验,经常需要极大的火力。”
他伸手摸摸炉子,她注意到他的手微微颤抖:“对我而言,这东西非常有用。”
他还碰了一下石制的水槽边缘,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他仰头伸了伸懒腰——可看出他的额头略显高秃——然后移身到椅子旁,疲倦地坐了下来:“我累极了。”他低声说道,“累得不得了,我走了一天的路,却找不到可以坐下来的地方,班丁太太。伦敦的街道上没有一张让路人休息的椅子,欧洲大陆就不会这样,某些方面,他们比英格兰人人道多了,班丁太太。”
“的确是,”她礼貌地附和着,然后紧张地看了他一眼,提出她真正关心的问题,“那么您是打算要这个房间了?”
“当然!”他说完四处看了看,“这正是我过去这几天一直在找的房间。”接着他又急忙补充,“我是说,像这样的地方正是我一直想拥有的,班丁太太,你可能会很惊讶,要找到这样的地方多么不容易;现在总算可以结束这段辛苦的寻觅历程,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解脱。”
他起身环顾四周,眼神中充满了梦幻般的期待。
“我的袋子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玛丽·贝洛克·朗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