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知识储备充足的护士来说,这些药物的订单完全没有意义。萨默赛特的领导们整个夏天一直安排专人去监管库伦的蛛网系统记录—但他们真的一直都看着吗?现在也在?查理就当他们在看好了。他觉得自己的蛛网系统订单记录就好像是一封公开信,虽然收件人是自己,但所有人都可以读到上面的内容。
好像是游戏的一部分一样,查理习惯在蛛网系统里订那些非常容易从隔壁药房直接取出的药物,他是唯一愿意花时间在系统中输入密码和病人的名字,在蛛网中订过氧化氢、阿司匹林或是外用软膏的护士。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看那个大抽屉弹开。那天晚上,所有这些药他都订了一遍,每一种药、每个单位剂量都单独建一张申请单,分开申领。每一次下单,就会有一个抽屉弹开。他订了肝素,然后想了想—他们会不会也开始监控肝素了?律师已经针对他取消地高辛药物订单的事情跟他谈过一次了。想着,查理便按下了取消键。这是新把戏,众多新把戏中的一个。
在肝素之后,才过了20秒,他又订了更多的软膏。过了20秒,又订了一次软膏。紧接着他订了泰诺和扑热息痛,然后是氯化钾、呋塞米,又订了两次泰诺。几秒钟后,又订了两次泰诺。
他开车回家,停车,睡觉,辗转反侧,然后跟凯瑟琳又打了一架,继而回到自己的小福特车上,继续思考,满怀好奇,然后又回到医院,开始循环做着之前夜班的事情。他到医院以后立刻开始下单子,还是泰诺。虽然这已经是全新的一天,但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区别和变化。虽然白板上写着很多病人的名字,但在他看来,上面却只有一个人名。他尽可能地为医院的领导们制造烟幕弹,越多越好。他下单订了硝化甘油,8分钟后又订了更多的硝化甘油,然后是硝普钠,只有两个单位剂量—这两个单位剂量的硝普钠根本不够一次注射的量,每个护士都知道这一点。
美托洛尔、昂丹司琼、阿普唑仑、氯化钾、硫酸镁,然后又是美托洛尔、硝普钠,接着又是美托洛尔。好了,现在硝普钠凑够一个完整剂量了。太阳升起来,又落了下去,查理下班,又上班,回到病房,继续做相同的事情。第二天晚上也是一样,第三天晚上还是这样。
10月20日,查理值夜班的时候,他的蛛网系统记录是这样的:呋塞米、呋塞米、胰岛素、泰诺、过氧化氢、异丙酚、异丙酚、肝素、肝素、软膏、氟哌啶醇、硫酸镁、软膏、肝素、胰岛素、肾上腺素、多巴胺、多巴胺。齐泽克先生的病历记录表显示,他的心脏在10月21日凌晨2点30分的时候停止了跳动,实验室检测结果显示,是地高辛过量致死。但在齐泽克先生的药物提取记录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地高辛,查理的蛛网系统提取记录里也没有。
02
10月27日,丹尼带着首席助理检察官罗伯特·兰德和助理检察官提姆·范·海斯一同驱车赶往纽瓦克。这次会见是丹尼组织的,在圣迈克尔医院。他需要一个来自医院的专家协助他阅读这些病例记录,以及那6组萨默赛特的实验结果数值,他觉得这事儿得找个外人来干,不能再问萨默赛特的人了。
从萨默赛特郡检察官办公室出发的这一行人在大厅与保罗·尼托里和他的私人侦探洛克会面。丹尼冷冷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为他们互相作介绍。这次,在得到他想获取的信息之前,丹尼下定决心什么多余的信息也不说。
莱昂·史密斯医生是圣迈克尔的医药主管。他仔细研究了一遍警探们出示的萨默赛特医疗中心提供给他们的那6名患者的病例,发现上面的那些数据没有萨默赛特说的那么“难以解释”。史密斯医生拿出了一组数据,与当初10月7日尼托里和科尔斯第一次给侦探们的这些记录有着完全不同的结果。
史密斯博士主要将重点集中在了其中4个实验室数值比较异常的病例上面,而巧合的是,在医院报警的时候,正好离这4个患者的死亡时间过去了30天,所以想从蛛网系统里调取订药记录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史密斯医生确实无法从医学角度来解释这4个患者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这4个患者都被注射了过量的药物,或有意,或无意,反正这些药物肯定是来自体外注射而非自身产生的。
保罗·尼托里转过头,想看看丹尼的反应,但是丹尼早就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冲出门去,在雨中奔跑起来。他跟盖尔牧师有个约会,他可不想让牧师等待。
提姆开车驶过法院,车上的广播正放着经典摇滚,挡风玻璃的雨刷器快速地扫着不断打在上面的冰冷秋雨。马路另一边的那排房前,成堆的落叶被耙到一起,放在回收袋里,等着被送进搅碎机里。有一些袋子是橙色的,上面还印着南瓜图案的鬼脸,在保持卫生的同时还可以放在院子里起到装饰作用。有些人家前面的庭院装饰着假的墓地,机器做的蜘蛛网裹得到处都是,墓地上方还会定时发出人声,伴着吓人的语调。20分钟后,他终于开进了城里,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在拥挤的车流中缓缓前行。从伍德布里奇开车到东北部海港伯斯安布伊竟花了将近1个小时的时间,他一直跟在一辆运送树干的卡车后面,那个枯树干上还别着一只橡胶做的断腿,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直到驶过海港,他才从佛罗里达大道的出口转道,开往圣三一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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