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瓦克工作的时候,提姆曾经把一个人铐在自己桌子的把手上。他在埋头输入罪犯的个人档案时,发现那个家伙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杀了人,在逃20年,关键时刻居然在打鼾。提姆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意识到,其实对于某些人来说,压力最大的是逃跑时带来的负罪感,一天接一天地度日,被抓住反而是一种解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03
凌晨2点的时候,布劳恩的皇冠福特停在了库伦的家门前,他们这次一无所获。库伦从后座滑了出去,静悄悄地走向了自家的房门。
布劳恩将车窗摇了下来。“嘿,查理,”他说道,“看着我。”查理对着大灯眯起了眼睛。
“下一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你一定是戴着手铐的。”
紧接着提姆·布劳恩把胳膊伸出窗外,皮夹克的袖子外,一个拳头在挥舞。他知道这样做很荒谬,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他是如此受挫、沮丧,伸在窗外的拳头似乎是他能给出的最有效的威胁了。
提姆期待得到一个狂傲一点儿的回复,“操你妈”或什么类似的。一个人对着自己挥拳头,还说了那样的话,反正要是提姆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做。查理竟然只是点了点头,径直转身慢慢地继续往家走,好像这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他不需要说“操你妈”,他是个自由的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逮捕他。对提姆来说,这件事儿本身就已经像“操你妈”一样严重了。
在布劳恩、鲍德温和安迪·西斯曼队长在萨默赛特郡警局里研究查尔斯·库伦的案子时,另一组人员正在靠近他在伯利恒的家。作为北安普顿郡地区检察官安东尼办公室的联络方,警探路易斯·德米奥和安德鲁·利匹特,爱德华·珀塞尔,道格拉斯·布朗尼和助理检察官提姆·范·海斯,副警长诺曼·库伦,以及警司斯图尔特·巴克曼在警长德尔玛·威尔士的召集下加入了调查小组。他们向查理的女朋友凯瑟琳出示了搜查令,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搜查库伦的房子和车子,主要是想找到一些查尔斯·库伦从医院偷回来的可作为主要物证的东西。
最后就搜出来一包塑料袋装的药片、一瓶治疗过敏的药和一瓶布洛芬。他们将每一瓶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依次计数,拍照,然后重新将它们装在北安普顿警察局证物专用储存包里。最后检查出来的结果表明这些药物的药效还不如感冒药的作用强。
布劳恩和鲍德温在从库伦家开车回来的路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丹尼·鲍德温作为本案的负责人比谁都了解,案件进展如此缓慢造成的压力全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丹尼劝说助理检察官提姆·范·海斯安排一组人员,申请搜查令去调查库伦的家,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帮他规范各种申请的法律语言。这本身就是个很冒险的举动,而且在范·海斯把法律文件上交给法院之前,他还特意问过:“鲍德温,这次站在风口浪尖的可是你,你真的确定你要这么做吗?”丹尼当时确实给了肯定的答案,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但他知道现在还是暂时别聊这件事了,起码别在车上聊,他能感知到他搭档身上散发出来的沮丧。
他们连着审问了库伦六个小时,把所有得知的信息都一股脑儿甩给了他,但查理似乎对回顾自己的个人历史感到非常满意,而对警探们关于他在圣巴拿巴医院、圣卢克医院和沃伦医院的指控如此了如指掌也丝毫不感到惊讶。查理没有否认那些指控,他只是说自己从来没有被起诉过,而且那些医院也在之后为他正名了。在这之后,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说下去了,所以警探们试图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他如何获得地高辛的秘密技巧一股脑儿地倒给他,希望可以让他措手不及。
他们告诉他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蛛网系统记录,他们看见了他6月15日和27日关于地高辛的订单记录和取消记录。查理对这件事作何感想?他能完美地解释这一切吗?他说他没法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也许我按错键了。”查理这么告诉他们,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我当时没戴眼镜。”
这显然说不通,如果他不小心犯了错,按错了键,为什么他不紧接着输入一个正确的?查理还是说自己不知道。他们又问了他一次,他只是耸了耸肩,继续盯着地板,他知道自己没有被捕。面对一个随时有理由可以大步走开的人,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这些逼问了。
最终他们还是将审问逼到了死角。警探们一直在问问题,但库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答案,他不能说这事儿。就是这个词儿—不能。这不算是一种拒绝,但肯定也不能算是认罪。警探们除了更用力地逼问以外,别无他法。
这样的审问持续了六个小时,查理已经满眼泪水,检察官不得不命令他们立刻停止审讯。所以,现在他们处于这样的境地,比调查开始之前还要糟糕。在返程的路上,这是丹尼第一次大声地说话。这事儿砸了。没有足够证据的时候把这个家伙逮捕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现在这家伙开始警惕了,他们打草惊蛇了,让他知道自己被监视,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次面对审讯。
“你知道我们下一个要接到的电话是谁打的吗?”丹尼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一定是查尔斯·库伦的律师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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