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低下头佯装研究菜单,直到那个孩子再次从他们眼前消失,他才又重新想办法引起艾米的注意。
“好吧,那么……你希望我从头向你说起?”
窃听器里的噪声越来越大,伴随着早下班的人群涌入餐厅之后一波又一波的杂音,加之一种电子类的信号不断干扰着窃听器的频率—可能是正在播出的交通广播,也有可能是谁的寻呼机在工作,抑或是这个女孩的心脏起搏器。提姆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全神贯注地在一切混乱中找到那个想要的声音,所以,他只能使劲儿听。
这两个男人又往前靠了靠身子,领带也离开前胸在空中荡来荡去。似乎离接收器的盒子越近,他们听到的声音越清楚。当他们听到艾米对查理说“好啊,让我们从头开始说起吧”的时候,他们靠得更近了一些。
“当这一切在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刚开始发生的时候,他们只是说……他们说在我的申请表上发现了一些问题。”查理开始了他的故事,“你知道,就那类很官方的措辞。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被他们问询的时候,他们没说这件事儿,一切都好,但我第二次被带去问询的时候,他们就直接给我定罪了。头一次是跟管理层开会,那时候他们告诉过我,是关于那个牧师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看起来—我的意思是,你护理过他吗?”当然,艾米对所有的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她知道的东西远远超过查理的想象。所以,这些问题的目的就在于让他自己承认,自己说出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药出的事儿?他到底怎么了?”
“我想他应该是因肝脏和肾脏功能衰竭去世的吧。”查理毫不动容地继续说道,“我们当时还给他做过透析呢。”
“嗯,我记得我也给他做过。”
“嗯,反正我给他做过一次还是两次,就在他快离开重症监护病房那会儿。”
“这么说,你给他做的时候他还在重症监护病房,但后来搬出去了?”
“是,他们给他转移了,然后他们……他们都开始讨论他去世的事儿,他到底怎么去世的,还有什么血检报告里高浓度地高辛之类的……我不确定我听到的是不是对的……不过我记得我后来还见过他,但是我记不太清了,所以……”
“当时是谁照顾他的?就是后来,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太好,他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
“也是我,我记得那晚是我护理的他。”他向艾米解释当时问询的时候那些人是如何把当晚的值班签名拿给他看的,他说他不是每次都能记得急救时刻给病人用药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确实偶尔会犯错误,有时他也会忘了戴自己的眼镜—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本来嘛,谁能记得这些事儿?
“那这事管理层是什么时候介入的啊?”
“就这事发生后没多久。”
“那风险经理问你话的时候,他们给你看当时的实验室血检报告了吗?”
“嗯,他们给我看那个图表了,他们还给我看了当晚我负责时的签名,尽管我压根儿不记得这些事儿,不过我确实在地高辛的领取单子上署名来着。他们后来还给我看了我的蛛网系统记录,他们还给我找出了当晚的领取单子,以及我填写记录的细节。我记得,我已经取消地高辛的订单了,然后在别的病人申领单子上重新申领的地高辛。我记得我是为另一个病人申领的地高辛,然后紧接着又取消了订单。”
“你确实那么做了?”
“是,我那么做了,”查理说着给艾米做了个腼腆的表情,“我确实那么做了。”
“哦,查理,你这个笨蛋。”艾米调侃着。
“我知道,我知道!”查理回应着。
“听到没?”丹尼问了句。
“兰德有关于盖尔牧师的蛛网系统资料。”
“也有那些取消操作的记录。”
“是。”
“这狗娘养的。”
春卷像雏菊一样在盘子上摆开,中间堆了一些可以蘸的酱汁。
“等等,”艾米说,“你现在还随身带着那报纸,是吗?”
“是啊,哦,就那一份。”他将手头的报纸从桌子上滑过去,好像手握王牌的扑克手一样等待着艾米的反应。
“是《纽约时报》?”她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吃惊是真挚的。
这正是他想要的反应。“是啊。”
艾米使劲儿摇着头,实在不敢相信这件事已经闹到这么大的地步了,她同样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这么自豪地将这张报纸特意留下来给她看,她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这件事了。“哇,这可是《纽约时报》啊!”
“是啊。”查理冲那个报纸点了点头,“这可是在地铁上供应的报纸啊。”他慢慢享受着她脸上僵住那一刻的表情,还有她一边浏览报纸一边慢慢蠕动嘴唇的模样,他看着一缕缕金色的发丝在她低头阅读的时候滑下脸颊。她看着上面对他的描述:“这上面只是说‘一个男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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