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登,阿登。”他说着,扭动着身体,又坐在地上。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们一直玩“走走,走走”和“转呀转”,直到我俩最后都筋疲力尽。“阅读时间到了,让我们先刷刷你的四颗小牙牙吧。”
这也是哈里斯家的规定,睡觉前一定要读点东西。哈里斯夫妇的床头有许多书架——哈里斯夫人这一侧,摆满了侦探小说;哈里斯先生那一侧,则摆放着一排排医学类惊悚小说。萨米的床头摆放着一套《苏斯博士全集》,而今晚在他爬上我的腿之前,他抓起其中一本《绿鸡蛋和火腿》,很明显,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
“放,放,放!”他啾啾地叫着,“叮当,叮当。”
“咦?小家伙,叮当叮当是什么东西?”哦,门铃响了,奇怪。我抱着他走过门廊,来到大门前,从猫眼向外看,原来是面色难堪的阿布拉姆。
一股凉气吹进大门。“嘿,你来这儿干吗?”我问。
亮闪闪的圣诞节灯光照亮他黑色的眼睛,他说:“已经九点了,你妈妈说你还在工作,她觉得我可以过来找你。不过你如果不想让我进门,我会在车里等你,以免这家主人误解。我还是应该——”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赶快进来吧。真的很抱歉,他们今天去参加一个聚会,所以不会很早回来。”
他不安地走了进来,目光立刻被玄关上摆放的一套老旧的医学书籍吸引,这套书可能一半是为了装饰,一半是为了收藏吧。“很漂亮的房子。”他说。
“嗯,我懂的,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拥有这样一套房子,阿布拉姆医生。”我逗他说,“好啦,我刚刚把萨米哄在床上看书。”
阿布拉姆眉毛高高挑起,问:“他都会看书了?”
“当然不会了,你傻呀,是我读,他听。他还读呢,别给我把书撕个稀烂就不错啦。”
阿布拉姆坐在地板上。萨米坐在我的大腿上,吮着拇指,专心地听着“萨米和他无名好朋友之间的故事”。不经意间,我把另外一位听众忽视了。像往常一样,我完全沉浸在书中,当我读到“我在船上会把它们吃掉,然后用山羊肉来做配菜”,我甚至都不需要看书,就能流畅地讲出这些内容,而且语气夸张,十分入戏。听完故事,阿布拉姆不禁送上掌声,我脸颊通红,赧然一笑。
“睡觉觉了。”我对萨米说。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许这就是语言的暗示作用吧。
他躺在婴儿床上,侧过身去,我把被子盖紧,在他耳边轻轻一吻,小声说:“晚安,亲爱的。”
“需要这个吗?”阿布拉姆从摇椅上拿出萨米的蓝白格子花纹毛毯。
“谢谢。”我从他手中接过毛毯,当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羊绒时,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脑袋开始晕眩。我膝盖瘫软,赶紧抓紧婴儿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哦,有点头晕,可能是我站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我用力眨眼,想摆脱掉那片黑暗,同时我使劲地甩头,好让自己清醒。“萨米,给你,小毛毯。”萨米闭着眼睛,把拇指从嘴巴里拿出来,伸出手接过毛毯。
我俩蹑手蹑脚地溜出卧室,轻轻关上房门。萨米洗澡的香波沐浴露味道还留在我的T恤和双手上。
“想要吃点,或者喝点什么吗?”我问他,“我确定现在没事了。”
“没事,谢谢,我现在感觉不错。”阿布拉姆尴尬地徘徊着,“你确定我不需要在车里等你?”
我转了转眼珠说:“别傻了,来看看这屋子里的音响设备。”
我带他到我最喜欢的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两个皮沙发,一对淡黄色的皮椅,一张极富现代设计元素的彩色地毯铺满木地板,金属台灯和茶几也很时髦,壁炉两侧立着两个巨大的音响,屋顶的四个角落里安插着四个环绕立体声音响。尽管房间只有一层,屋顶却是拱形的,从巨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满山景色尽收眼底。
落地窗完美地衬托出一棵四米高的圣诞树,这棵树是哈里斯夫妇在感恩节假期时候买回来的。这是一棵真正的树,树枝上装饰着白色和金色的圆球、小天使、小星星,还有亮闪闪的小灯泡。我把客厅灯光调暗,效果就更明显了。松树的香气在屋里弥漫,这种感觉那么熟悉,那么舒适。
圣诞树下,圣诞礼物用亮晶晶的包装纸和彩带包装好,阿布拉姆沿着圣诞树向上望去,一直看到树顶那颗水晶星星,几乎要碰到屋顶的红木横梁。他说:“太漂亮了,这样看来,我家那棵两米多高的圣诞树显得又粗又短。”
“你家也有一棵?”我问。
“是的,其实这个属于大众文化。我从来不介意树下堆满圣诞礼物。”
树上的小灯泡突然灭了,我趴在地上,找到了缠在一起的电线和按钮,一番梳理之后,灯泡终于又亮了起来。干燥的松针如雨点一般洒落在地上,我连忙解释道:“看来是接触不良。”
阿布拉姆从我的发丝间挑出不少松针,说:“我觉得这些树应该是万圣节期间砍倒的。我家那棵还没运到家就已经死了,还好我们用糖水让它恢复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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