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干扰,是整片林子都有干扰,还是干扰一直跟着我们?”何雅犀利的眼神在邵子峰和沈步峥之间来回扫视,她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她是在暗示邵子峰或沈步峥有故意制造迷路的嫌疑。
最先反驳何雅的并不是邵子峰,而是沈步峥。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愤怒,但声音已不似以往那般平静,“何雅,你不止一次暗示、指责我和邵子峰的某些行为,比如检查尸体,比如在森林中领路……我们是要掌控什么吗?我们这样做,只不过因为我们是男人!”
“男人?!”何雅轻蔑地笑着,“你们算什么男人?你们只不过是两个贪生怕死、连故事都不敢讲的懦夫!
邵子峰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反应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有那么一刻,心悦觉得邵子峰会扑向何雅,将她撕得粉碎。沈步峥快速冲上去拦住了邵子峰的腰。邵子峰的脸因极度愤怒而胀红着,他的声音就像是野兽在咆哮:“贪生怕死的懦夫!你敢说我是懦夫?……我告诉你,我这半辈子,每一天都能证明我不是懦夫!”
邵子峰的这阵咆哮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由愤怒的僵硬转为颤抖和喘息。咚的一声,他竟瘫坐在了地上。他的头无力地低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那不停抖动的双手。
“我肯求你们……听我的故事!”邵子峰缓慢而坚定地说,“一个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故事……”
☆、第二十二章 邵子峰
“何雅说得对,我就是个懦夫,从小就是……”邵子峰一边说,一边用手不停地拔着身边的野草,那草汁将手掌染成了奇怪的绿色。那双手依然止不住抖动,他瞪大眼睛看着手掌,仿佛那上面不是草汁,而是鲜血。
“我生性胆小,也很害羞,虽然是家里最大的男孩,但却远不如我姐性情泼辣坚强。我姐比我大5岁,我受别人欺负时,都是我姐帮我出气,我当时还有个弟弟,出事时才满两岁。我照顾弟弟倒是有一套,像过家家一样,不厌不烦……他们说得对,我就是像个女孩,村里的人常常笑着叫我‘二丫头’。”
邵子峰这样开始后,并没有之前想像得惨烈,当“二丫头”一词出口时,心悦竟有点儿想笑了,她实在不敢想像眼前的邵子峰和这个词能有任何关联。
“我爸妈都是脑筋特活的,在我的记忆里,爸妈聊的话常是关于赚钱的点子。两个人常常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钱,其实,那种感觉也挺甜蜜的。那个年代,父母的小钱就是孩子的安全感。我记得那时候小孩儿吃冰棍,总是喜欢嘬着、舔着,就是舍不得快吃完,我爸看到我这样就总是跟我说,‘儿子,别舔,大口咬!吃完爸再给买!’……对于孩子,这可能就是幸福!”
“一样的水稻田,我爸就琢磨着在里面放养了泥鳅,不仅水稻比别人家长得好,而且有时泥鳅卖的钱比大米还多。我妈也特能干,她在我家的前趟房开了个小卖店,后来花钱买来很多旧砖,铺出了好大一块空场,又不知在哪儿弄了个音箱,到了晚上就放音乐,我妈让她要好的几个姐们儿来这儿扭秧歌、跳舞,没过几天,来跳舞的就越来越多,不出一个月,这里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小卖店的生意更是好得忙不过来,一天光卖冷饮的钱都有几十块……”
“村里人都说这两口子真是精明到家了,我爸妈也就有点飘了。我爸就是喜欢别人夸他聪明,他喜欢讲道理,让别人听着。而我家的那个‘小广场’上发生的那些大小纠纷,他也总爱去给人家调解一下……”
说到这里,邵子峰站起身来,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坐久了,他需要活动一下。也好像,下面的话需要更多的力气。果然,他的语气突然就变了。“就是因为这个,我爸坑了他自己,也坑了我们一家人!“
“我记得当晚闯进来的其中一人,一边用刀砍,一边说:‘我让你聪明!我让你得瑟’……‘我让你聪明,我让你管闲事儿’!”
邵子峰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他的手掌伸直着,像一把刀,一下下狠狠地砍下去。心悦的心一阵抽搐——邵子峰那眼神中的愤怒,并不像是针对那个行凶的歹徒。此时,他倒像那个行凶者!他的愤怒,随着他的手掌一刀刀地劈下去——劈向他的父亲!
“你恨你爸!”沈步峥打断了邵子峰,他的表情也有些惊恐,看来,邵子峰的疯狂惊吓到的不止是心悦一人。
“对!我恨他!我恨他自作聪明,害了我们一家人,坑了我一个人生不如死。”邵子峰虽然停下了砍人的动作,可他眼里的愤怒却越烧越旺。
邵子峰转过身去,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走到一棵树前,将头抵住树干。有一刻,那个姿势不禁让人想起金大卫死去时的场景。
沈步峥走到邵子峰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那些人也未必是与你爸结了怨,也可能是为了钱吧?”
邵子峰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大家围坐的地方。他的额头上留下了血红色的划痕,看着让人心痛。
“那一年,我7岁,姐姐应该是12岁,弟弟刚满两岁……我想那一晚他们本应该是来偷些钱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爱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