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军衔后,我下达了右转弯齐步走的命令,将大家带到了大礼堂门前,几辆卡车早已经等在这里。我四顾望去,各连队带队的几乎都是新任排长,这会,各连队主官又都不来了。老毕还在泡病号,真是聪明的小子,一箭三雕,又躲了工作,会了女友,还眼不见心不伤,我忍不住暗暗佩服他,我怎么就没他想的那么远。
送战士们蹬车的时候,我连队有个战士抓着我手突然说,“王排长,我本来是决定,要是能留下,就一定申请转去你的排!”我拍了拍他的手,轻轻说道“兄弟,我也只是个普通军官,你高看我了!希望你在地方好好干,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
他用力点点头,这时,大喇叭又传来一阵音乐“我跟着他们上车,我跟着他们挥手,我跟着他们却不是假装的难过……”
我鼻子一酸,再次用力挥了挥手,看着卡车缓缓开动,我强迫着自己转身不去看他们,提前缓缓走向连队,下午送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哭,我在想。
下午起床后,我又送走了一批,心里已经是伤感到不行,一回到连队,发现全排战士都集合站在楼前,我心里一惊,这是要干嘛?
加菲九个人站在第一排,肩章全部已经自己除去,他对我说,“排长,你很少指挥唱歌,也很少唱歌,现在,我们要走了,给我们唱一首吧!”
“是啊,排长,给我们唱一次吧!”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说道。
我苦笑了一下,“你们这群兔崽子,还惦记这个,军旅歌曲我是很少唱,因为我总觉得有些歌没有感情,太假,不过,既然要走了,我就指挥大家一起唱一首《战友还记得吗》,我先来,大家自己慢慢跟上!”
“还记得那年报名参军吗,还记得第一次穿上军装吗,还记得营房前的那颗树吗?还记得爱训人的排长吗?……”
尽管我喊了预备起,但是没有一个战士跟着我唱,都齐齐注视着我,那一双双眼睛都告诉我他们在回忆,回忆那些一起训练,一起吃苦,一起拼搏和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没有停下来,“我们曾经一起喝醉,也曾经一起谈天说地。我们曾经梦想当将军,也曾经宣誓向雷锋学习!”
……
“战友啊战友,战友啊战友,还记得我们最爱唱的那支歌吗!?今天啊再让我们一起高声唱!”
这个时候,大家突然一起接上来,大声唱道:“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预备起: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余音袅袅中,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我仿佛看到了第一次下排里给加菲起外号的情境……
我仿佛看到了沈祥拖着高大的身体假装笨拙训练的样子……
我仿佛又听到了第一次进排房听到的和白沙重庆腔“哪个马匹排长来老子这个排?”……
时光真是快,转瞬这一年都要过完了,虽然我们的交集连一年都不到,但我的心已经深深扎在这个排,这里有我的心血,有我的生活,有我的感情,也有我的喜怒哀乐……
这时候,第二排打头的宣哗(这会已经是一班班长了,)傻傻的问了句“排长,你哭了?”
我把头一偏,一抹眼睛“风太大了。”
送车的时候,全排兄弟都坚持要送,我没有制止,就让大家随性一次吧!大家抢着把九个兄弟的背囊背着,拥着一起去了大礼堂前空地,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整队,让大家随意自然的走着。
送他们上车的时候,他们非要挤到坐在车后挡板旁,我知道他们是想再多看看我们。
汽车发动了,我手一挥,剩下的兄弟马上会意,在我身后自动列好队,我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对车上的兄弟说道“诸位同袍!这一年很荣幸与你们并肩作战!你们是最出色的的军人!我代表尖刀排,代表尖刀连,感谢你们!走好!无论你们在哪里!尖刀排与你们同在!尖刀排的精神与你们同在!尖刀排的都有了!敬礼!”
“与你们同在!”我身后几十个声音齐齐喝道!
我率先举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生平敬礼无数次,只有少数几次发自真心,这一次,是其中之一!
车上的兄弟也刷的站起来,加菲喝道“回礼!”九人一起举起了右手,大家都贼吧不肯放下……
汽车终于开动了,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踏上了返乡的征程,我看到加菲在揉眼睛,和白沙哭了,小海南低着头在抽泣,沈祥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肩膀却在耸动……,就这样,在歌声、锣鼓声、鞭炮声中,在一双双挥动的手中,卡车驶出了营门,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开往远方……
作为战士,他们终究是走了,作为兄弟,我们还会再见吗?
第九十五话 复活(一)
老兵退伍后连着好几天,我的情绪都没有缓解过来,看着空了很多铺位的排房,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时我在排房看书的时候,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喊道“和白沙,给我去连部拿份今天的报纸来!”,可是往往喊出后,才恍然发现那些人已经离开了我,心里顿时觉得无比惆怅。
小唐这时候接替了和白沙和小海南的工作,总是帮我跑前跑后,打洗脸水,铺床叠被子,我觉得很不好意思,说了他好几次,可是他总是说,和白沙和小海南走前拜托了他,说排长心气高,但是生活上的能力一般,一定要照顾好我。我心里一阵黯然,后来说他好歹也是班长了,做这些事情也不大合适了,他总是憨厚地笑着说知道自己笨手笨脚,但总不能有负战友的重托,等翻过年新兵下连队吧,那时候再帮我找个机灵点的战士跟着我。我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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