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短促地吐出一口气,就好像当胸挨了一拳。探长开始恍惚地用他口袋里的手帕擦掉上面的血。「我看到缩写S.S.H。对,毫无疑问是你的。你在双重谋杀之夜弄丢了这个东西,不是吗?」他用右手掌把烟盒递给福尔摩斯。「拿去。」雷斯垂德用机械化的动作擦着手,在深思中皱起眉头。我的朋友用他细致的手指翻动那个盒子,就像他从没见过这个东西似的。
到最后,雷斯垂德比较有力地开口了。「你差不多检查完这里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我朋友摇摇头。「我还需要多几分钟。」
探长点点头。「非常好。接下来,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你最好离开。对,我必须请你用非常快的速度离开。这是最重要的。当然你也是,医生。然后如果我办得到的话,我就会把这道外门锁上,或者无论如何关上它,然后到游行路线去。我有义务要在那里出现。接下来,我们很快就会听说这件事。」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惊讶地喊道,「你诚心建议我们把这个可怜人留在这里,像现在这样,然后等别人来发现她吗?」
「我是认真的。如果她今天下午还没被发现,我会有某种安排,不过福尔摩斯先生必须有时间——」我的朋友眼神锐利地抬头瞥向探长。「也就是说,谁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能刻意被安排在这房间里。我们无法详细检查每一片遗体,我们这么做的话会干扰物证。华生医师,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你认为这场……屠杀……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因为她的尸身受到这样的毁损,完全改变了常态下的尸僵过程。我会冒险猜测是早上四点钟。如果门只开了二十分钟,那他跟她在一起将近两小时。」
雷斯垂德点点头,不安地摸弄着他的表。「快好了吗,福尔摩斯先生?」
「只能先这样了。」我朋友回答,同时从四肢着地的姿势起身,他刚才就是以这个姿势检查地板。
「你检查完火炉了?」
「检查完了。」
「华生医师,你没有别的发现了?」
「在几分钟之内没有什么能做的。或许你可以把她完整的验尸报告送到贝格街?」
「当然。」
「等你得空的时候,你也必须找出邻居是否听到任何声音,并且确定有没有我们的人马刚好看到这女孩进房间。」福尔摩斯说道。
「当然了,我会这么做。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的朋友用非常轻柔的声音回答。他从他口袋里拿出烟盒,再看了一次。「雷斯垂德,我已经看够了。我们所有人看到的都已经超过负荷了。」
「那么看在老天分上,快点走吧,」雷斯垂德冷静地说,「现在是警方的事了。别提任何关于烟盒的事,其他的事我会照应。」
我们回到伦敦西区的时候,雨继续打在我们脸上,但我不相信福尔摩斯或我还感觉得到。的确,我们一瘫进一辆出租马车后,我就发现要有任何感觉还需要一番挣扎。就算时间还这么早,零散徘徊的群众已经沿着计划中的游行路线聚集,在这些地方,工人在滑溜溜的鹅卵石上努力要竖起滴箸水的沉重旗帜。
「福尔摩斯,」最后我说话了,「我们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吗?」
「华生,你指的是在哪条战线上?」
「我想我指的是任何一个。」
在那一刻,我朋友在我以外的任何人眼中,看起来都是彻底冷静的,不过对于一个熟悉他习惯的人来说,他此刻的样子会引起最大的惊恐与不安。他的眼睛激动地闪烁着水银般的光芒,他的高颧骨上还有些狂热的红点。他开始用乍看稳定得可以骗人的手指,数出几个论点。
「我是否抱着逮到开膛手杰克的希望?毫无疑问。我到底有没有可能因为他令人作呕的罪行被起诉?虽然这样的苦难不会比我应得的还糟,但我并不是白痴,我已经证明过了。我们对这个恶魔的追猎已经接近尾声了吗?我确定是。那个可怜女孩的尸体已经像许多堆肥那样,散布在整个房间里了,对她来说这件事还重要吗?事实上她不但已经悲惨地死去,而且她的死就只是为了让一个堕落怪物可以亵渎她的尸身,直到体无完肤的地步——追捕那人对她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处吗?」
「我亲爱的伙伴——」
「不,」他把话说完,「这对她连一丁点好处都没有。而这应该要怪我。」
「福尔摩斯,这样说太过分了!」我抗议道,「你真的不能把所有过错都扛到自己肩膀上。你已经做了这么多……」
「我在这个案件结尾已经失败得这么彻底,应该有权结束这个荒唐的职业生涯。」
「福尔摩斯,你要合乎逻辑——」
「我已经这么做了!」他愤怒地咆哮。「看看逻辑把我们带到哪里了!车夫!」他用拐杖敲敲出租马车车顶,然后跳了出去。
「留在这里,华生,我不会待太久。」
我困惑地环顾四周,发现福尔摩斯带着我们到了帕尔街,我只能假定这里是他哥哥的住处。他在其中一栋气派的奶油色建筑物里待了将近半小时,然后他再度从沉重的门里出现时,他的情完全无法解读。
我无言地伸出一只手,帮助他回到车里。我好奇地看着他,但我们在沉默中继续走完回到我们住处的剩下几个街区。出租马车在二二一号对街几乎还没停妥,福尔摩斯就跳下车,然后定定地站在人行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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