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不敢想,恭恭敬敬跪在阶梯下,“参见君太师。民女有话要说,望太师容禀。”
听了护院的通报后,君珑知道她至今等候在府门前。他原本打算从后门离开,谁知临行前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前门。此刻,他又后悔了,真不知自己到底求什么!
“好歹是旧识,夫人怎地如此客气。”不知从哪里扯出笑,他吩咐家仆扶起甄墨。
为他一笑,甄墨的双膝仿佛千斤重,“我……”
“实在不巧,夫人的话一时半会还说不成。”君珑没有给她机会,“上朝的时辰将至,路上需费不少功夫。要经过两道宫门,三次盘查,绕过三殿,共八道弯,到了政务堂汉白玉阶下还有百余步要走。如果轿夫脚步快,算下来少说三盏茶的时间,实在耽搁不起。”
句句扎心,字字见血,多年后他终于将答案告诉了她。
容家仆替其理了理朝珠,君珑拉帘入轿,“夫人有话,改日罢。”
轿帘一垂,轿夫们即刻抬起轿子,脚步匆匆往皇宫方向走。
甄墨跪在原地苦笑,笑未见,唯有苦果可尝。她根本没有一丝机会作半句的辩解。
“如果他愿意听,你要说什么?”天亮透后,漪涟出门,发现甄墨仍然守候门前。
甄墨的双眼布满血丝,神情倔强,“告诉他实情。”她已经走投无路,拉住漪涟乞求,“你我是陌路人,不能奢求姑娘忙我的忙,能否请你帮帮叶离?”她眼眸低垂,“迫于无奈,我跟了你们一路。看得出,你很喜欢他。”
“我?!”漪涟被‘喜欢’吓了一跳,心砰砰跳,“阿爹说过要知恩图报,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她懵懵懂懂回答,自以为挺有道理。
“这话不错,他对我好,我需尽力对他好。可惜一直是我在拖累他。”甄墨笑着摇头,沙哑的声音充满悲情,“叶离很无辜,他对那幅画毫不知情。一切冤孽是我犯下的,我愿担负所有责罚。还请姑娘替我转告君太师,求他饶恕叶离。只要他一句话,叶离便可无恙。”
漪涟镇定下来,且问,“先生对你好,叔对你不好吗?”
甄墨视线游移到别处,“……曾经,很好。”
漪涟又问,“既然很好,你为什么不对他好?”
甄墨惊愣,哑然无言。
漪涟没有经历过情爱,但她多少知道情爱场上没有公平可言。付出十分,或许有百分的回报,或许什么都没有,只看谁爱谁多一点。甄墨决定陪伴叶离身侧,是真心也好,是愧疚也罢,内心使然,不算错,但万不该拿另一个人的情来还自己的债。因为情爱之外还有道义。
“你为了先生回来求叔,想没想过叔的心情?这和伤口撒盐有什么区别。”她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叔对你很好,为什么你对他不好?”
甄墨落下泪,“可叶离有难,君太师他……”
漪涟截住话反问,“你觉得他会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甄墨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太过分,若说否,她又确实这么做了。
“有些事,错便是错,没借口。我承认当初将画交给叶离是怀了私心,也承认怀疑过君珑,白白辜负两人。”甄墨深深叹息,若有感悟,“真是不能和你说话,如今,哪有脸见他。”
漪涟也不喜欢与甄墨说话,总是气不顺,“回去吧。证据不足,三司是怕得罪君珑才拖延时间,判不了先生的罪。况且我答应过保他周全,必要时,陆华庄会出手的。”
在府门合上之前,她犹豫道,“……叔肯见时,自然会见你。别逼他。”
天牢里的阴气是实打实的,黑栅栏里有算不尽的人命。不像陆华庄,‘鬼怪’都活泼,半夜生火烤蘑菇,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陆宸承认,有一半是怪事他惹的祸,另一半归陆漪涟。
他走到最底层,空气污浊,除了壁上油灯几乎没有任何光源。狱卒上前解开锁链,声音回荡在死寂的石壁间。他交代了几句,旋即走进牢房对叶离拱手作礼,“先生无恙。”
牢房阴沉不改叶离尔雅,“陆少主无恙。”他道,“天牢是忌讳之地,你不该来。”
陆宸放下食盒,“先生帮了阿巽,于陆华庄有恩,刀山火海晚辈也该闯进来问候。如果我不来,阿涟这会儿就该大闹天牢了,实在也是没得选。”
叶离喜忧参半,报以笑意,“多谢。”
正赶上午膳时分,陆宸将酒菜摆上矮桌,又让狱卒取来小凳,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
探视的时间有限,共饮几杯后,陆宸直入主题,“陆华庄出世已久,能力有限,幸好宫里还有两个熟人帮忙打听了三司的口风。唐非一案上,先生功过相抵,没大事。至于谋害要员,本就是君珑为了糊弄唐非胡诌的罪名,先生放宽心,释放是早晚的事。”
叶离道谢,“此恩铭记于心。只是……”他眉目间透着愁意,“叶某并非坦荡无愧,至少这张脸的的确确是欠了君太师的。他若执意降罪,也是无可厚非。”
“不知者不罪。”陆宸道,“先生无辜受害。真判了你,才是没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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