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_三月初【完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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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会说话。”

  “错便是错,若非我走火入魔迷了心窍,怎会助唐非为恶。一把刀子害死了姝妃,害惨了七皇子,牵连了多少无辜之人,这张脸便是罪证。”叶离如此道。

  君珑不为所动,冷一哼,“听你的意思,今日求见是来领罚?”

  叶离道,“在下求见的目的和君太师来此的目的一样,是做个了结。”

  “呵,胆子不小。”君珑嘲笑,“也罢,来都来了,说说你是如何揣测。”他笑意一收,唇边凝气一丝冰霜意,切切实实含着敌意。好像一字有误,便可直接将人割脉剜心。这是官场上无声的压迫。

  狼狈逃窜了十几年,叶离有何可惧,“按大兴历法,叶某将功补过当无罪释放,三司延后待审无非是顾忌着君太师的意思。来来去去,终归要有了结,何须揣测。”

  君珑不否认,“那你以为本师想怎么了结?”

  叶离透着面具看眼前一切,他已经带了十几年的面具,确实疲倦无比,“论情理,叶某当初确实不知画中人是君太师,又逢生死绝境,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亏得这张脸,几次助叶某逃脱追杀,不然仅靠医术,怎么也撑不到今日和君太师说话。”

  君珑用两指夹过对面的酒杯,斟满酒,“这几句有脱罪的意思。”

  叶离苦笑,“幸事之外苦果谁知。令您生厌,也让甄墨记挂了十年,不知是福是祸。”

  君珑呼吸一凉,手僵在壶把子上。他试图给予反击,却遍地寻不到说词来应对。

  “世间情理总是各家有各言,叶某迫于无奈,君太师何尝不是无辜受累。情理若迁就在下,又置君太师于何地。正如方才所说,这张脸是罪证,不论怎么辩解都是在下盗了您的。这份债本该由在下来还。”叶离坦言,“任凭君太师处置,在下绝无怨言。”

  “如果不是这张脸,早几年你就已经死在唐非刀下。能活到今日,是不该有怨言。”君珑松开酒壶,端视他,“可既然苟活了这么久,今次怎地肯痛快求死?正如你所言,三司判不了你的罪,再拖上一段时日就能出天牢。”

  “走得出天牢,未必逃得过太师的五指山。”叶离心知肚明,“届时免不得颠沛流离,狼狈偷生,在下又是走回了老路,境遇想必比唐非在时更加惨烈。”

  君珑冷笑,“你怕了?”

  “再怕也熬了十年。人活一世,总有些东西比命重。”叶离坦言,“堂堂男儿岂能旁观妻子忍辱负重,独自苟活。”

  君珑总算听到了重点,瞪向他,憎恶分明,“我真当你为了保命,一味拿了女人来顶罪。”

  雨过天晴,涤荡过的庭院花草都干净清爽,尤其当空一轮月,皎洁明丽,残缺不乏美意。叶离该说的都说完了,以倏忽之身,不知能弥补几何。他望了眼刚升起的月亮,心说最后能看见这副美景已算老天厚待。

  他垂着双眸站起身,郑重在桌旁跪下,“叶某愿独担所有罪责,任凭君太师处置。只望您宽宏大量,莫要为难甄墨,也请放过叶欢。”

  风一吹,撩起雨后清香,缠绕绵绵酒香。

  君珑颔首,“可以。”他将斟满的酒推了一杯到叶离面前,“把这个喝了。”

  天牢门前的油台上火光冲天,官兵死气沉沉的连始终不为所动,连说话也是硬着脸,“三司判处叶离无罪,戌时释放。后来上面传下话,提前一刻钟将叶离领走了。你们晚了一步。”

  “走了?!”漪涟大为吃惊。

  得知叶离将被无罪释放,她和陆宸赶在戌时前来迎接,还在酒楼准备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替他去晦气。结果空等了一盏茶,人影无踪。

  听见是‘上面’传下话,陆宸预感特别强烈,“跟谁走的?”

  官兵硬邦邦的回答,“听闻是君太师的人。”

  他懊恼咒骂,“混蛋。”

  烈酒入口辛辣,吞咽时喉咙隐隐发疼,穿过食道入胃,所到之处皆是火辣辣的滋味。叶离不禁皱起眉头,坐下后忙换了一口气。

  君珑眼睁睁看他喝下去,眼神里淡一分寒意,多一丝迷茫,“还真是毫不犹豫。”

  “在下没得选择。”叶离感觉胃里如火烧般的难受,有股劲在乱窜,好像不留神就会翻涌上来,以致他说话不得不压着劲,“这是北方的烈酒,名不虚传。”他从不喝烈酒,这是头一遭,大概也是最后一遭。

  “滋味如何?”

  “亏得酒味重,尝不出药味。死的糊涂点也好。”

  君珑作势的笑容越隐越深,意味越酿越浓,“漂亮话谁都会说,心里当真情愿?当真没有一丝怨怼?”

  叶离下意识捂着胃,“罪魁祸首还能怨什么。”

  君珑不屑,“那番鬼话不过是你为了甄墨故意揽罪,真当本师会信!”

  叶离切实有私心,无话可驳。

  不知触及了哪根神经,君珑厉声质问,“你肯为她死,她肯吗?她像糊弄傻子一样唬弄了你十年,为的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说白了,你与傀儡有何差别,甚至连‘叶离’这个名字都不为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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