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_三月初【完结】(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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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穿过一条枫林道,七月还未见丹红之貌,只觉安静异常。宽阔湖心间,连城镇的各种声音都听不见了。

  随着女婢引领入厅,等候在正厅中的戚婆子转过身来,缓缓鞠躬道,“老身有礼,劳烦二位前来,请上座。”今日,她拄着紫檀拐,更显身份,“丫头们,还不快奉茶,别叫贵客们干坐。”

  奴婢们惶恐,连忙奉茶。

  柳笙谢道,“戚婆婆不必客气。在下陪同师妹奉庄主之命前来,自当尽心请脉。”

  戚婆子点头致礼,“这些年陆华庄与世无争,老身本不该叨扰,实在是主子的病怪异,遍访名医无果,不得已才向陆华庄求援。多谢陆庄主仗义相助。”

  漪涟直奔主题,“戚婆婆,将军人呢?”

  戚婆子道,“主子昨夜赴永乐宫夜宴,病势缠绵,如今未起。有劳二位稍待片刻,老身这就去看看。”

  柳笙与漪涟是晚辈,戚婆子地位又特别,两人先后起身相送,“麻烦戚婆婆。”

  戚婆子走后,侍奉的家仆干脆也全没了身影,奉茶的奴婢来了又走,隐隐略见匆匆之色。在所有身影消匿之后,整个苏楼格外安静,甚至不闻蝉鸣。过度的沉寂让刚才戚婆子一行像是鬼魂般存在,漪涟有种落入鬼楼的错觉。

  她试图寻找解释,便向柳笙搭话,“这苏曜的病你了解多少?昨日我问君珑,他说的模拟两可。”城中百姓却传得神乎其神,尤其是对这苏曜的病情解释为‘妖邪附身’,而将戚婆子说成神婆,能驱邪避凶。

  柳笙试问,“师妹可信传言?”

  漪涟道,“这戚婆子若真能驱邪,苏曜怎么会还病着?师兄明知故问。”

  柳笙颔首笑,“不瞒师妹。昨日接你传信后,我曾调查了一二。苏曜的‘失魂症’并非天生,而是数年前因丧妻伤心过度,积郁成疾。据说他与妻子佟七七恩爱非常,两人乃是七夕节相识,七夕节定情。苏曜为其更名‘七七’,取得是‘七月七日一相见,故心终不移’之意。”

  这几句有点答非所问,漪涟打趣道,“竟不知柳师兄对情爱之事颇有兴味。不知庄里的小师妹何时能得柳师兄赠诗之情?”

  柳笙绕弯道,“论才情,我自认不比襄王爷,师妹以为如何?”

  漪涟现在一听有关李巽的话就犯心虚,不耐烦道,“师兄别跟我绕弯子,说正事。”她挑了重点问,“苏曜的病究竟怪在哪?看着不过是神智失常。‘失魂症’从何而来,闻所未闻。”

  柳笙端着折扇有几分君珑的气质,“‘失魂症’乃戚婆子之语,莫说师妹闻所未闻,为兄于存岐堂学艺数年,也不曾听闻。”

  漪涟即刻察觉异状,“外头的传闻或是妖邪附身,或是绝世之恋,大都与苏曜的失魂症扯不开关系。这话既然出自戚婆子之口,谣言是否可算作她一手促成?”

  柳笙以为,“现在断以‘谣言’恐怕太草率。就我听闻,苏曜确实有异于常人之举。”

  漪涟挺直背脊,“什么举动?”

  柳笙道,“佟七七死后,苏曜得了所谓失魂症,衣食起居皆需人周全。平日痴傻不语,呆然不动,恰如活死人。然而正是这位苏将军每晚入夜时分必然如梦初醒,独自一人行往苏宅最高楼点灯,风雨无阻。”

  “有这等奇事?!”漪涟惊讶。

  柳笙进而道,“正因苏曜的无端举动,才有一干玄乎之言。戚婆子一句‘失魂症’不过是给这些传闻一个适时且看似合理的‘解释’罢了。”

  此话一出,两人心知肚明,非得等替苏曜诊脉后才能会一会其中蹊跷。

  然而,他们干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夕阳渐落西方,始终没有等到苏曜前来。偌大的正厅甚至没有家仆前来点灯,连戚婆子也没有半点消息。两人默然对视一眼,疑心在最后一缕透进大厅的夕阳中越来越浓。

  在夕阳消失的最后一瞬,一名女婢掌灯前来,身影虚虚实实,犹如魅影。

  那女婢行万福礼,灯笼随之沉浮,“有劳贵客久等。婆婆遣奴婢前来回话,说她今日卜卦见凶煞之象,不宜让二位贵客面见将军。烦请陆姑娘改日再临府中诊脉。”

  两人苦笑无语。

  漪涟向来心直口快,“堂堂苏大将军竟如此迷信,平时沐浴用膳是否也要挑个吉日讲个忌讳?”

  奴婢欠身无言。

  柳笙小声提醒,“师妹,你是替庄主而来,不可失了规矩。”

  漪涟撇撇嘴,不再多言,跟随在婢女身后原路返回苏楼大门。

  此时,夕阳已逝,宅院内灯火稀疏,煞是阴沉。

  正要出门时,身后传来拄拐之声,果然是戚婆子领着两婢女掌灯而来。满鬓银发的银发和脸上凹凸的皱纹明示了她年老的事实,她的眼神却不似老者,尚有犀利,两者集于一身自是难以和谐。

  她在两人五步之外站定,“陆大小姐,老身为表歉意为您卜了一卦,有劳您上前来看。”

  漪涟戒备,在与柳笙通气之后才留心上前。

  戚婆子命身后婢女上前,婢女捧着一个木质锦盒在腹前,对着漪涟打开。另一名婢女适时上前掌灯照亮锦盒内的一张字条,上头飞舞四字,是戚婆子所卜出的卦面。出示后不过片刻,婢女们立刻收手退回戚婆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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