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势更强,接连挑起巨雷轰鸣。墨阁仿佛受了刺激,雷声传入阁中总要在半空汹涌激荡一番,愈发狰狞可怖。
漪涟一边举着烛台探究深入,嘴上也不闲着,“后土娘娘,委屈您老窝在这小地方。待日后择个良辰吉日,我让陆宸替您重新上漆,腾个大位。您尽管使唤他,就当我给您赔罪了。等我百年后下去,您大神大量,别太较真,帮我减十年刑就成,眼下能不能请您先歇歇?”
一边念叨着,一边将书册大致捣鼓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
只在来回中无意发现门对角的墙面上欠了块石板,凹凹凸凸,隐约是副画?
漪涟举高了手中的烛台观察,烛火跳动,映在石板上晃晃悠悠的。
壁画所绘是群动物,蛇、鸟、豹、虎,还有狐狸,满身漆黑。其中有人穿插其间,也是通体黑色。它们簇拥着一个怪异的生物,头似虎,身如牛,三只眼,仰天捶胸。其上方有位光晕笼罩的神祇,手执长鞭,侧头望着左旁一道宽阔长河。
在漪涟所知的范围内,黑漆漆的诡异之地只有传闻中的幽都,河是忘川,那个怪异生物大约便是巨人土伯,如此推想,那位神祇自是后土大神无疑。漪涟左思右想,壁画所绘的内容,似乎与太皞治夏没什么实质性的联系。琢磨着正要离开,余光借着烛火光芒偏又是撞上一双眼。
她僵硬的斜过头,看见壁画的左下方,一尊塑像半歪着靠在墙边,眼球上的色彩剥落了大半,空洞无神。和其余塑像不同,这一尊明显在笑,潮湿阴暗的环境不幸让它流下两道漆黑的泪痕。
漪涟本能退后了一步,眼神充满惊惧。
这一尊的外形明显是十殿阎罗,该是摆在第二层的塑像,如果加上二层的九尊是成套,那么一层多出的那尊阎罗爷是哪路跑来的?!
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下真不知还有没有勇气下楼去面对那位爷。
可转念一想,她又恨不得调头就跑。倘若如果一层的阎罗爷才是真大爷,那她面前这位爷又是什么玩意?
正想着,鬼爷爷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然了。漪涟被瞅的冷汗直冒,一股脑溜出墨阁。
第十五章 心思难测
雨停后,已近傍晚,夕阳似浣过后娇媚。
司徒巽从流影堂走向墨阁,老远就看见菩提树下蹲了个人,抱着腿,眼巴巴凝视着树下黄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他走上前,发现她唇色微淡,无奈道,“累了就起来,你这样容易血气不足。”
漪涟瞅他一眼,站起来,果然天旋地转。
幸而司徒巽手疾眼快,顺势伸手将她扶稳,“头晕?”他叹气,“早告诉你平日不能挑食。”
漪涟脑子里正琢磨事,没心思听唠叨,拂开他的手又往菩提树靠近。
戴全案发当天,司徒巽狠心关了陆宸,心里一个疙瘩无非是为了这丫头。偏偏连着几日忙碌,始终寻不到机会解释,“你在为大师兄一事怪我?”
漪涟回头,莫名其妙,“我说过这话?”
司徒巽困惑,“那你在气什么?”
漪涟一头雾水。她生气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逻辑!
“算了,别管那些,你看看这个。”她用脚踢了踢树坛,菩提树周边的泥土有块被翻动的痕迹,“我刚才去见了陆宸,他说收到赏赐的当日便将那盒香埋到了墨阁的菩提树下,我瞧来瞧去只有这块土特别新。如果现在去存岐堂再仔细验验那香盒,说不定能发现泥质。”
司徒巽眯起眼,“这能说明什么?”
“存岐堂负责验尸,柳师兄有参与,事发当时他也曾查验过戴全的尸首。但你听他提过戴全手上有泥质,或者身上某处沾了泥质吗?”
他颔首,“确实没有。”
“依我的见解,这有两种可能,其一,戴全是经过第三方的手才得到了那盒香,且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陷害陆宸。皇帝御赐江南李主帐中香,阿爹亲自送到弟子居,这事大伙可都知道;其二,戴全得到帐中香的时间与被害时间不一致,这能够说明事发当时陆宸没理由一定在现场,嫌疑自然少了。”
司徒巽觉得有道理,“但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即便众弟子信,同样有嫌疑的存岐堂和翊锦堂一定会联合反咬。”
漪涟垂一下眼皮,“是,至少可以试着查查看。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我很在意。”
“是什么?”
漪涟转头望去,墨阁的菩提树下正好能看见案发地点,“这是巧合?”
司徒巽试着理解她说的话,“你是指案发地点与大师兄弃埋帐中香的位置太过接近?戴全是翊锦堂弟子,死在翊锦堂并不奇怪。墨阁与翊锦堂相通,清扫之事也一直是翊锦堂负责安排,如此或可为戴全发现菩提树下埋有帐中香做个解释。”
漪涟没有继续说话。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妥当?
司徒巽也很头痛,“戴全的死颇蹊跷,凶手杀他的动机至今不明。他来庄里仅一月,近几日才被选入翊锦堂,平日没听闻他与谁发生口角,且戴全家世十分平凡,不至于是仇杀。其余可能……”他摇摇头,“不先弄清动机,恐怕案情难有进展。”
漪涟道,“动机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可等您把不可能的情况一样样排除完,戴全都能轮回一遭了。怎么不看看已经有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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