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尹也笑道,“不及侄女好见识。”
“不敢不敢。”
“彼此彼此。”
漪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了夺回主动权,她先走到桃树下的石桌旁,王尹自然跟了过来,谁知此人非常不客气,一顺衣摆,先挑了石凳坐下,俨然家主派头。不远处的小厮见状,弱弱弓着身子跑来,递上一壶清酒两个玉杯,竟也是先为王尹斟酒才轮到漪涟。
漪涟不痛快,这人怎么能留在陆华庄!
正思考该怎么和阿爹提一嘴,王尹又抢在前头,“侄女还有话问?”
漪涟深感自己的表情已经拿捏的非常谦虚,顺水推舟试探道,“寻芳斋老板博闻强识,侄女有几个疑问,叔可否费心解惑?”这话说得她自己都牙酸。
王尹听着很受用,“可以说来听听。”
姿态还摆的挺高!漪涟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您记不记得当年是从哪里捡到我的?”
王尹没怎么迟疑,“一个村庄。”
“那个村庄遭了变故?”
“是。”他依旧快速作答。
漪涟又问,“是匪徒屠村?”
“是。”
“然后放了火?”
王尹还是肯定答案,“没错。”
九年前,某个村庄遭土匪劫财,一把大火烧得干净。漪涟得一男子所救,机缘巧合来到陆华庄被庄主收为义女。同样是九年前,陆华庄存岐堂堂主陆书瑛在某个村庄遇难,几乎被一把大火夺去生命,五年后重归庄中。
漪涟记得,她遭遇大火的村庄叫做安宁村。
很明显,这和陆书瑛遇难的安宁村是同一个地方!
大概是她跟着王尹在其他城镇辗转过一段时间,所以当年王尹送她上山时,并没有与陆书云提及捡到她的详细情形。陆书云亦没多问,理所当然对安宁村的事实一无所知。
王尹等了许久,也看了漪涟许久,“问完了?”
漪涟回神,“还有件事。”她用回自己说话的套路,“如果必须做一件事,容易引人注目,但不想被知晓,你会怎么办?”
王尹很从容,“找个好借口。”
“能不能给举个例子。”
既然提到了九年前的事,他顺口就拿这个做了比喻,“比如你想回去安宁村办事,又不愿意告诉别人你回去的目的。你可以跟陆书云说是与我一同故地重游,肯定不惹人怀疑。”
漪涟笑得很满意,不再说别的,站起身学男子拱手施礼,“叔都开口了,侄女哪有不从之理,那便有劳。”说完,神采奕奕,不带任何拖沓转身就走。
王尹看着还未动过的两杯清酒,眉目间一抹微妙。待人影消失在院中后,他噙在嘴角的微笑化为大笑,“有意思!”
第十九章 安宁村
三日后,两人一同离开陆华庄,对外只说王尹有意带漪涟回乡走走。果然,除了陆书云叮咛嘱咐,其余人并没有什么动静。
亘城三里外,柳文若驾着悬有幔帐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后头拴着另一匹马,跟小媳妇似的迈着小步一路晃晃悠悠。
柳文若跳下马车,礼貌道,“陆姑娘,又见面了。”
漪涟疑惑,王尹没告诉他此行目的?赶得就是时间!她还特地申明自己会骑马,怎么来的还是马车。
王尹理所应当吩咐,“若无他事便启程罢,日落前应该能到。”
柳文若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往后头解下缰绳,直径将马匹领到了漪涟跟前!然后撩开马车帐帘对王尹道,“马车是新改的,应不会再那么颠簸。车上备了桃花酿和七弦琴,若是缺了什么我再去办。”
王尹听后极为满意的坐上马车。
而后古琴悠扬起声,正是那曲高山流水,伴着马蹄声回荡在亘城古道上。过往商客无不赞赏,好琴艺啊!由衷鼓掌的双手却被杀气腾腾的漪涟一个个给瞪了回去。
这是在报复她?报复她三日前设了个套让他钻?
柳文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回头关怀道,“陆姑娘可还骑的惯?姨父特意交代你要骑马,否则在下定然找辆大点的马车。”
王尹听见声音后停下曲子,也撩开帘笑看漪涟,“侄女累了?可要与叔换换?”
果然是在报复!
漪涟紧紧拽着缰绳,扯得马头拐来拐去,格外别扭,“不必。叔叔可坐稳了,您老人家的身子骨经不得摔!”她咬牙切齿提醒道。
拜王尹所赐,到达安宁村已是日落之时。随着车轮滚入村庄境内,气氛全盘突变。
村庄里没有房屋,独剩一块倒在村口的老石碑,刻着安宁村三个字,沉默在风沙里。
春才尾声,这里却是一派秋风萧瑟之景。四周荒芜不察人烟,仅有几只乌鸦停在枯树头狠狠乱叫,黑乌乌的身影映着西方余晖有如鬼城领路者,尤其今日的落日红的特别诡异。
在距离那块石碑没有多远,道路边忽现大大小小数十个坟包。有的有立碑,有的只压了几块石头。马车一经过,忽然从坟包之间哗然飞起很多乌鸦,密密麻麻的一成片发疯似的向他们那里卷涌过来。马匹受惊,长嘶一声开始狂奔。
突如其来的猛冲直接把漪涟甩了出去,她毫无防备,只听耳边是嗷嗷的鸦叫声,十分刺耳。她索性闭上眼,做好了猛一摔地的准备,却意外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吃惊一瞅,竟是王尹!他迅速扯起漪涟蹲到马车后避开乌鸦的群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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