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涟眼睛肿的像核桃,“先生别笑话我了。”
“惊觉相思不露,原是相思入骨。我治不了自己,凭什么笑话你。”叶离语重心长劝慰道,“可不管怎么伤心,不论你背负了多少压力,都不该如此委屈自己。我所知的阿涟姑娘是真性情,或笑或哭,从来不含糊。”
世人本有真性情,奈何人人有难处。漪涟不笑,是为已逝之人,不哭,是为在世之人,可她又明白,君珑想她笑一笑,阿爹他们希望她哭一哭,“先生,您说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他早为你做了打算,义无反顾踏入鬼域,把享受红尘的权利留给你,你怎么辜负了?”叶离深知情锁之苦,不愿她饶弯路,“他希望你过得好。”
“怎么才算过得好?”
“尽情而活,哭笑随性,不使年华虚度,临了时无悔无怨。”
“我已经悔得很,哭不舒坦,笑不舒心。”漪涟脑子里乱如麻,“阿爹常说乐要与人同享,苦要与人同担,美景两人赏才叫过日子。去天牢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决心陪他过日子,他却走得那么固执,是不是很自私。”
叶离道,“世事太乱,身不由己,君太师有他的打算。”
漪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忙拉着叶离问,“打算?什么打算?为什么打算要走?”她急坏了,大有胡言乱语之症,“他一定觉得我没心没肺,随便扔哪都能活,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不要我,以为我一个人能过得好?我又不是野草,烧完了,吹一吹还能长。”她病急乱投医,“先生,您帮帮我,我不好,真的过得很不好,要怎么才能告诉他?”
叶离说话含着春风,“知心人,自然知心,不须言表。”
漪涟失落,“那一定是他不喜欢我,所以我难受也没有关系。”
叶离无奈摇头,终于领悟到了陆宸的纠结,“傻姑娘,越说越没谱了。”他细心开解道,“你既与他是知心人,岂能不知他是为你好?否则何必多次费心周全,甚至不惜以命相互?世间情之深重,刻骨铭心,未必要说出口。”
漪涟一把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我不是故意乱说话的,没那么想,对不起。”她呜呜哽咽道,“还跟他说不信下辈子,不要下辈子,现在想想,真有下辈子多好,能一起过日子,怪我嘴坏,乱说话。先生,他会不会真信了,下辈子就不来找我了?”
叶离无言以对,不禁长叹,“陆少主所言不虚,照你如此下去,真要疯了不成?是该好好开个方子治一治了。”他从袖口取出一个半截拇指长的小盒,“来,拿着。”
漪涟松开手,满脸是泪,“……治我的病?”
叶离颔首,“对,相思病。”
怪谈轶闻中常写到,治相思病,需用忘川水,忘情而痊愈。漪涟思维混乱了,觉得叶离既然能找到九疑山,大约也能找到忘川,不禁弱弱往外坐了点,“还是不用了,我不想忘。”
叶离深知她误会了,“忘记是逃避,乃旁门左道,无奈自古相思没药医,却也成了上策。听闻忘川旁有三生石,皆为为冥界至宝,可惜了,叶某尚未得缘前往一观。”
漪涟茫然,“那怎么治?”
“你无药可医了,药不是给你吃的。”叶离微笑,再提醒的明白点,“阿涟姑娘别忘了,当初你为何千里迢迢跑去苍梧寻我?世人皆称神医叶离乃入世高人,可起死回生。”他意味深长将小盒放入漪涟掌心,成竹在胸。
“……起死回生……”漪涟头皮一麻,“先生别骗我,我,我容易上当。”
“骗你是砸了叶某招牌,往后谁人还敢找我治病。”叶离摸她的头鼓励道,“左右你已病入膏肓,不妨大胆一试,能有什么结果比如今更糟?”
漪涟很心动,很紧张,握着小盒,瑟瑟发抖。
“难为你也有怯懦的时候,也罢,便直与你说。”叶离不忍心再逗她,直白道,“世间并无起死回生的奇术,我之所以能夸下海口,还是拜君太师所赐。”
漪涟浑身一个机灵,“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离京之前,君太师曾找我谈话?”
她点头。
“当时他主动放我离去,提了一个条件。”叶离指了指药盒,“两颗药丸,换我一命。”
漪涟的心蹦蹦跳跳,仿佛在黑暗中发现了一道曙光,急不可耐的想伸手去抓,“什么药?”
叶离道,“与甄墨吃的大致相同,我重新换了几味药,能令人看起来如中毒而死。”从漪涟明亮的眼睛里,他明白,该传达的东西,已经传达到了,“依君太师之愿,王爷暂时命人‘停尸’在城外云然山一座古寺。我与柳公子交代过,切记不可封棺,余下安排皆已周全。如今已是第三日,明日便入土下葬,不可再等了。”
漪涟猛地起身,“我现在就去。”
叶离叮嘱她万事小心,由衷再言一句,“阿涟姑娘,皇令也好,假死药也罢,早在当初,君太师已经为你煞费苦心。切记,莫负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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