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中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王尹,还有一人是陆书瑛?
不对,还是有些不太对!
一直不参与案情讨论的王尹估计也来了些兴趣,分析道,“经许县丞一说,基本能够断定安宁村是桩冤案。县令拿了好处,给他好处的人首先值得推敲。其目的?身份?或许这个人正是凶手,而且很可能当时就在安宁村。”
嫌疑最大的不外乎是活下来并且消失无踪的那几个。
“倒还不止三个人。”柳笙补充道,“当年幸存者七人全部被安置在了应池西巷,我昨日前往发现西巷只剩五人,有两人多年前就搬离了,下落不明。你们还记不记得许县丞提到的报案人很可能是安宁村的人?师妹特地向许县丞问及这一点,定然是对报案人有怀疑。”
漪涟确实怀疑,“因为我猜到肯定有人报案。不然等到黑烟升起再赶过去,哪里还听得到有人怪笑?恐怕早成煤炭了。”
“此言得之。师妹好快的脑子。”
王尹则不太乐观,“衙门无案卷,幸存者发了疯,办案县令全家都死了个干净。尽管当年杀害安宁村的凶手很有可能在里头,九年时间,又无根据,皇帝也没本事把人找出来。”
被泼了冷水,漪涟无动于衷,柳笙也面不改色。
好像对于安宁村的案情他们没有想象中那么急迫欲求。
他们互望了一眼,彼此都不准备把自己寻求的重点说出来。
柳笙饮了口茶,起身道,“在下出来好些时日,该回了。师妹若还没查尽兴,尽可久待,为兄先行一步。”
漪涟轻描淡写的作别,“庄里见。”
他们坐在二楼最靠窗的那一桌,能清楚看见柳笙走上街道,渐行渐远。
王尹方才问,“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回庄?”
该查的没有查清楚,漪涟不会白费功夫!笃定道,“柳笙刚才说幸存者安置在西巷,我要去看看。您老如果不想屈尊去疯子呆的地方,就回客栈找外甥打发时间去。”
许县丞家也好,茶楼也罢,入口的东西愣是一样没碰,小眼神东挑西嫌,肯定是嫌弃东西不干净。好个被外甥娇惯了的姨父,陆楚濋都没那么矫情。
王尹没把讽刺听进耳里,反而提起不相干的,“你对谁都这样戒备?”
漪涟用余光斜他,“什么意思?”
“你不相信柳笙才会对身世只字不提,还要回头去查他已经肯定的事。”王尹唏嘘道,“连生活九年的师兄都戒备至此,叔肯定差远了。”
漪涟愣神,这算戒备?
她其实没有想过要防备谁,仅是从实际角度看问题,挑有用的办法做事情。
柳笙城府深,从借口离庄来查安宁村这一点就能知晓一二。所以漪涟与他一道而行,试着能不能推敲出情报。现下他的动机尚不明确,多说无益,干脆掉头回去亲自查一遍。
漪涟觉得自己很客观。
没想到王尹紧跟着接话,“这样客观是不是缺些人性?”
人性?
呵,自她和陆宸一道混后,就没有考虑过人性这回事。该是人的时候是人,不好做人的时候就把自个儿当鬼。毕竟这年头世道难,狗吃不饱都能去捕耗子,你能叫它捕耗子时考虑下猫的心情?
漪涟不愿在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对昏昏欲睡的小二喊了声‘结账’,往桌上拍下几个铜板就大步向西巷走第二趟。路上没费太多功夫,她很快找到了被应池人忌惮的疯人院。
那是一座旧宅,与许县丞家相距不远,一扇脱漆木门孤立在窄小的巷头。两道土墙暗黄粗糙,几乎隐匿了漫爬的肥壁虎。王尹侧头恰好撞上它扭着身体潜行,可憎的斑纹生生刺激着他的神经,心下一阵恶心。
漪涟故意打趣道,“叔,您老金贵,不如在这等我出来?”
王尹莫名觉得好笑,“丫头,我好歹是个叔辈的,躲在外头等侄女出来像话吗?”
漪涟偷乐,难得占了上风令她格外舒坦,“那您可千万顶住。若在里头晕了,小女万万拖不动您。”说罢,抬手推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行动的瞬间,本来晴好的天霎时阴沉下来。一片巨大的乌云聚到应池县的上空,挡实了艳阳不说,过堂风忽然吹起沙尘,吹地老旧木门‘咿呀——’作响。
门,自个儿开了!
漪涟惊得抽回手,可逗乐了王尹,“你瞧瞧,叔不跟着成吗?”
她大为不爽,板着脸大步踏进院内。结果正对的台阶被木板封起,陆续钉了一人多高。只剩左侧留有一条小道,一面是灰突突的泥墙,气窗被泥巴全体封死,阴沉的天色里光线更加稀薄,几乎难辨昼夜。另一面是成排的破旧窗门,不能判断屋里是个什么模样。
两人被夹在其中小心深入,耳边时不时传来细碎声,像老鼠啃木头。听多了,心烦不已,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静观其变。
“别动,有声音。”王尹低声提醒,顺手拉住了漪涟。
他们收住脚步,竖起耳朵静听。
卡兹卡兹卡兹……
还是老鼠啃木头的声音,悉悉索索回响在狭隘的走道里,很难辨识音源。漪涟压抑太久正要发作,突然,一声尖叫响彻,妖异凄厉,以猛烈的攻势穿透泥巴墙,在两人心尖上狠狠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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