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_三月初【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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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涟思索道,“听叔说了个大概,先生介不介意我归结成‘同党内讧’?”

  叶离怅然失笑,“姑娘快人快语,倒也精炼。”

  他道,“唐非与我本是同门,年龄于我稍大,论起辈分,还得算作我师侄。他天分不低,却一味追求功利。入门五年后叛逃师门,从此了无音讯。直到十一年前,他主动来找我,竟是为了太子而来。”

  漪涟应声,“当年的太子,就是当今永隆皇帝?”

  “是。”叶离道,“师门关系,我接触过许多怪病。有一女子天生脸带胎记所以长期以人皮面具示人,便是江湖俗称之‘易容术’。易容术虽能暂时改变人的容貌,但面具携带毒性。那女子使用了三年,脸颊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溃烂。”

  “治伤不难,只是那女子伤好之后反而郁郁寡欢,几度寻死。我便想,这世间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改变人的容貌,同时将伤害降至最小。于是,我开始研习古卷上曾记载过只言片语的换容术。”

  漪涟紧张起来,“成功了吗?”

  叶离目光悠长,“她,死了。”

  漪涟指尖一动。

  叶离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微微发颤,“直至今日我还能感觉到用刀子在别人脸上剔骨剜肉的触觉,比儿时头一遭验尸还要可怕。尸体是死物,可当时躺在我刀下面目全非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虽然服了麻药失去知觉,眼睛却大而无神的瞪着我。”他冷笑,“或许真是年少轻狂,失败了多少次,我竟还下得了手,现在想来与邪道何异。”

  漪涟看着他的侧脸,愧悔感毫无阻碍的随风蔓延,令她也心怀感伤,“阿爹说过,人过分执着一念,会失去理智。江湖中许多走火入魔的人,就是因为对武学变态热衷。先生这是对医术的执念太深,忘了医者的初衷。”

  叶离道,“入门弟子曾于师祖座下起誓,‘救死扶伤,莫失本心’,我大错铸成,悔不当初。”他难以忍受的阖上眼,旧景幕幕重归脑海,“而唐非简直是心魔,他来之时,正是我理智丧失之际。我当时并不清楚他们的计划,只因有做换容术的机会与他到了京城。”

  “后来您便见到了夏禾?”

  叶离目光闪烁。

  当年……

  第六十七章 他乡故知

  夜幕中,京城茶馆还是异常热闹。说书先生正兴致昂扬的讲着精忠报国的故事,最带劲的时候,坐下欢呼一片。

  二楼雅座则清宁许多,看着旁人嬉笑,独为伤感陌路人。

  司徒巽以茶带酒,自斟自饮。原本最爱凑热闹的人不在身边,心也空了。

  “这位小爷,您邀的贵客带到,这会儿是否请他进来?”小二拎着长嘴壶来添水,恰到好处的通报了一嘴。

  司徒巽搁下茶盏,“请进来。”

  话音刚落,八仙屏风后游刃有余的踱进一人,墨绿锦衫,正是御史中丞沈序。他打发了小二离开,寒暄道,“方才听闻家仆说还不信,司徒公子竟会邀下官吃茶,下官实在受宠若惊。”话是如此说,手边只行了常礼。

  司徒巽不屑虚情假意,换做平日,他顶多无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面无表情道,“中丞客气。请坐。”

  沈序坐后一瞥,方桌上的茶点几乎未动,独独茶味淡了。他心知因果,不动声色,“茶楼所谓的好茶皆是一个味儿,喝多了腻口。下官从家中带来一泡上好雀舌,是好容易从君太师那里讨来的,公子尝尝?”

  司徒巽洞悉沈序话中有话,当真不想理会,只颔首道好。

  可待小二将茶换新后,沈序将话锋又针对来,“公子寡言少语,许是不喜雀舌。可若让旁人看了去,怕是要误会公子与下官不睦。官场与市井皆如此,有时候真省不下一言半语做个提点,累人的很。”

  楼下一阵沸腾,这回讲的是玄武门之变。

  司徒巽拿起雀舌一品,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可他的眼睛只有镜湖平淡,七情六欲皆不表露,“此次请大人来,是为讨教几件事。”

  沈序有意断话,“且容下官先问问,事关何事,抑或何人?”

  司徒巽坦言,“事关君珑。”

  沈序浮出笑容,略虚,有心无心抚着茶盏,“冒昧问一句,司徒公子可知下官是谁?”

  司徒巽道,“正因你是沈序,我才找你。”

  沈序道,“公子刚才是否未听清?这极品雀舌,是下官从君太师处讨要来的。公子何以如此肯定下官会帮这个忙?”

  司徒巽拨了拨茶盖,淡然反问,“大人赴约前可曾想清楚,是否会招君太师的误会?”

  沈序听罢,忍不住发笑,频频鼓掌,“公子领悟极快,下官佩服。看来李家的血脉注定有此天分,江湖数年,不损锋芒。终究只看公子情愿与否?”说完,他恰到好处的补充,“下官失礼,这话说得太早。不过公子欲问之事,下官可酌情告知。只是需另寻时机。”

  司徒巽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且听沈中丞安排。”

  沈序点了点头,托词离去。离开前于司徒巽身侧沉吟了一句,“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这茶,公子切莫独饮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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