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要做什么?」我问安德丽。
「什么做什么?」我的问题让她感到很惊讶。
「你不是跟我说过她很好动,活力很旺盛,所以我就好奇……,她到乡下去要干什么……?」
安德丽露出一副馋相,好像看到什么可口的诡计似的,跟我说苏菲「怀孕了」。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我心头还是纠结了一下。以她目前的状况而言,这样真的有点冒险。
「那他们找到房子了吗?」我问。
据她说,他们在「瓦兹省找到一栋很漂亮的房子」,离高速公路不远。
苏菲要生宝宝了,于是趁机离职并离开巴黎……。透过艳照事件,我本来是想让她短期内不要再出去工作,但如果是怀孕再加上离开巴黎……。我得好好想一下这个新的状况。我边想边站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字。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可是你咖啡都还没喝耶,」恐龙妹抗议道。
还说咧,什么咖啡……。我走去拿我的外套,然后往门边移动。
整个经过是怎么发生的,我现在已经不太记得了。安德丽跟我走到门边,对于我们要如何共度今晚,她本来就有不同的想法,一直念说好可惜,何况时间根本还早得很,别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云云。我结结巴巴地跟她解释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安德丽对我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但为了给自己留一手,我还是说了一些我觉得可以让她安心的话。没想到她竟然就发难了,扑上来抱住我,开始亲我的脖子。她应该可以感觉得到我的抗拒。我不记得她嘴里嘟哝些什么,只记得她跟我保证她会「很有耐心」,要我把自己交给她。叫我不用再害怕这一类的事情……。其实本来应该不会有事的,如果不是她为了想激励我,把手伸过来放在我肚于上。放得非常低。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经过今晚一整晚,再加上我刚听到的消息,还要这样被吃豆腐实在太过分了。我整个人几乎是靠在门上,然后很暴烈地一把将她推开。她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不过仍不肯鸣金收兵。她对我笑,但这个肥女这样的笑实在太恶心……,丑女发情的时候怎么给人感觉就是那么淫荡……,我再也受不了了,一巴掌甩过去。非常用力。她立即伸手捂着她的颊,眼中流露出完全无法置信的神情。我终于明白自身处境——包括一直以来我必须勉强自己跟她一起做的那些事情——的荒谬和无用。于是我又补上第二个巴掌,从另外一边,然后第三个,直到她开始尖叫起来。我再也不害怕了。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烛光晚餐桌上的残肴,沙发前面那两杯碰都没碰的咖啡。所有这一切都让我作恶,打从心底想吐。于是我走过去抓住她的肩,然后把她搂进怀里,作势要安慰她。她没有抗拒,可能是在想说这样一个纯属意外的不愉快状况就要过去了。我一直走到窗边,把窗户大大地敞开来,仿佛需要呼吸新鲜空气那样,一面等着。我知道她一定会过来。结果不用两分钟,我就听见背后传来她那愚蠢的啜泣声。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这是最后一次我忍受她身上的香水味了。我摒住呼吸,转过身去,抓住她的肩膀。等她靠上来抱住我,哭哭啼啼地像只小狗,我带着她慢慢回转,假装要吻她,然后,按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出其不意地使劲一推,她就下去了。我只来得及看见她在窗外消失前的惊恐眼神。她甚至没有喊叫。两或三秒后,我听见一记可怕的声响。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从头到脚不停地抖动,免得妈妈的形影又出现在我眼前。不过我应该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因为几秒钟后,我已经拿起外套,冲下楼梯。
二月二十四日
安德丽的坠楼对我而言,显然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倒不是因为那个蠢女人的死,而是因为她的死法。回想起来,我倒是很讶异自己在文森的母亲死后竟然没什么感觉。可能楼梯还是有差吧。昨天夜里在天上飞得,当然不是安德丽,而是妈妈,尽管梦境再也不像这几年来我常做的那些那么痛苦,也许我心里有些东西已经平静下来了。我想这都是苏菲的功劳吧。这里面一定有某种程度的移情作用,或类似的东西。
二月二十六日
今天早上,苏菲出席了她亲爱的同事的葬礼。我看她穿着一身黑从家里走出来,觉得她这样好漂亮,当死人一定很合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加了两场葬礼,冲击一定很大。我就不能骗自己说丝毫没有影响。安德丽,尤其是那样地死法,简直是一种亵渎,是对我母亲的污辱!童年时期一些很痛苦的回忆又在我心头涌现,那些我一步一步要努力克服的。也许所有深爱我的女人都注定要从窗户出去。
我很仔细地厘清了整个状况。当然不能算天衣无缝,但其实也没什么大纰漏。我必须更小心这倒是。如果我不要做傻事,应该就没问题了。百好事的人都没看过我。自从我跟恐龙妹交往之后,就再没去过他们公司。
当然,她的公寓里面到处是我的指纹,不过我可没敢轻忽,所以除非意外,否则不太可能发生会让警方透过什么交叉比对而找上我的情况。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我再出一次这种槌,整个计划一定泡汤。
二月二十八日
苏菲那方面,其实也没什么严重的。她要离开巴黎,我就得另外想办法,如此而已。我觉得可惜的,是这一来我那些仪器设备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好吧,那就这样吧。可想而知的是我不曾再有那个运气找到一个像这里这么理想的观察当了,不过我还是曾想办法找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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