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望向罗妈妈:“怕是需要多多静养,万万不能再受刺激,罗妈妈且耐心着点,不要打骂为好,任由她自己慢慢想起来,不然逼得太紧,怕是留下一辈子都难以抚平的创伤……”
看来黄先生也只当这个女子是烟雨阁的一个姐儿,给罗妈妈虐打成这样子的。
“你个老东西,胡说甚么!”罗妈妈闻言,涨红了面孔,跳脚道:“老娘跟这个丫头子……”突然眼珠子一转,像是计上心来,忙道:“黄先生说的是,这个嘛,好生静养是免不了的,不管怎么着,也是个缘分,且便叫丫鬟们搭把手,照料照料,好了再计较。”
“听说这里有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一个拉着长腔长调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捕快,穿着皂衣,挎着刀,耀武扬威的赶开人群:“在哪里?给本捕快先过过眼!”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捕快,那个捕快一副白净面孔,文质彬彬,举手投足竟十分的斯文,只像是个秀才错穿了捕快的衣衫。
“啊呀,老身我道是谁,这不是苏捕头嘛!”罗妈妈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颠着小脚儿迎上去,先从腰带里摸了几块碎银,藏在手帕子底下,借着与那苏捕头攀亲戚,将银两巧妙的塞进了苏捕头的怀里:“这不是……哎……也怪老身教导不严,这丫鬟们不识这位新来的姑娘,这姑娘害了热病,倒在门口,他们见着眼生,只当是来了外人生怕烟雨阁跟着沾包,火烧屁股似得便给报了官,给老爷添麻烦,真真是一个个的草包糊涂蛋!”
说着,罗妈妈用半寸有余的指甲点住了那个小厮的头:“见到不认识的姑娘,不往自己家里想,倒胳膊肘往外拐,着急忙慌的报官去了,赶着去投胎么!给老爷们添了麻烦,你这狗头也是担待的起的?”
那小厮只去了一趟,不想回来见是变了天地,一脸茫然,但那个小厮跟着罗妈妈日子久了,想必也是个心肠通透的伶俐人,只见他愣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领悟过来,赶紧来了个破桌子先伸腿,弯腰道:“原是我不懂事,没见过新来的姑娘,见跪伏到这里,只当是碰瓷找麻烦的,一时多事,便去报知了官爷,实实是我的不是,还往苏捕头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
围观的人心下也猜明白了几分,这罗妈妈见那女子想不起来前尘往事,必定是有心将那姑娘做个天上掉下的馅饼,充进烟雨阁里,省下了买人的开销。
一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有个大爷看不下去了,道:“苏捕头,这个女子罗妈妈本说是不识得的,想来……”
“咄!”罗妈妈一听那大爷要拆穿花样儿,忙道:“你这老二,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不信的话,你只问问她,说的出说不出自己是哪里来的?”
苏捕头收下了银子,怎么办事自然一清二楚,含笑问道:“姑娘,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那女子自然答不出,眨巴着清水大眼求助似得看着醒来第一个见到的罗妈妈。
罗妈妈自然得意非凡,忙道:“你若是想着敲些个酒水,言明就是了,何苦在青天大老爷面前做鬼?这丫头天生是痴呆病,这才给家里人卖到了烟雨阁,因无人看管走了出来,犯了病倒在门口,才引出这么多故事,改日我请你吃席,可好?如若不然,老爷带你上堂作证,对答不出,判你一个诬陷造谣,你这老身子骨禁得起几板子?”
第32章:沾衣欲湿杏花雨 吹面不寒杨柳风(三)
苏捕头也道:“既然是他们烟雨阁自己的事,旁人还是莫要插手为好,也免得给大老爷添麻烦,大老爷日理万机,劳顿非常,大老爷体恤民情,咱们做百姓的,也该知情识趣,不为大人分忧,也莫要给大人添扰。”
众百姓一听,见苏捕头收了这罗妈妈的好处,一字一句都向着罗妈妈说话,也都敢怒不敢言,噤声不语,闹大了只怕也是个冤狱。老大爷一看自己孤掌难鸣,也只得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偏偏那秀才模样的捕快似乎木讷的很,不曾看出其中机关,道:“既然这姑娘有疯病,是买来的,那也该有姓名契约,一看便知。”
“青天大老爷!”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救那女子出火坑吧!”
“谁他妈的藏头露尾,在后面放屁!”罗妈妈脸色大变,吼道:“若是想着在明察秋毫的苏捕头面前弄鬼,可真真是打错了算盘!”
苏捕快只做甚么都没听到,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带着犹自喋喋不休的秀才捕快,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罗妈妈大喜,依次白了众人一眼:“你们还是知写好歹罢!我们烟雨阁,那可是皇城根下的买卖,谁也不怕!”说着带人将那女子扶进了烟雨阁。
人们不禁议论纷纷,但个个空口无凭,眼见着罗妈妈与那捕快又有关系,也只得为那女子嗟叹一番,各自散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尚且提着一篮子艾草团子,忙不迭也跟在罗妈妈背后进烟雨阁去了。
一路上看着罗妈妈一扭一扭的背影,心下合计着,不若将事情告诉莫先生,想必莫先生定能还那女子一个公道。烟雨阁能管的了罗妈妈的,也就只有莫先生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