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扶了扶歪了的方帽,才瞪着眼睛自言自语道:“这花厅之内,怎么会刮起风来……”
而那落花姑娘则还是呆立在原处,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只有她依旧是衣冠楚楚,头发都不曾散落了一根,仍是齐整模样。
那秀才捕快因为身子弱,早吹倒了,现下爬起来一看,但见那苏捕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忙扑了过去:“兔子!兔子!你怎么样了?”边下狠手去掐人中,我忙也奉上茶,秀才捕快赶紧接过去,含了一口在嘴里便喷。
那苏捕头给喷了满脸满身的凉茶水,这才悠悠醒转,讷讷道:“风……好大的风……”
“还说呢!”秀才捕快嗔道:“你不听劝,冒犯了仙姑,活该有此一劫!”
苏捕头直着身子坐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落花姑娘:“那股风,倒像是冲着我吹过来的……”
莫先生一听,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脸都白了,只盯着落花姑娘:“这……”
落花姑娘忙道:“那风确实来到突然,倒像是替我解围似得……可不是太巧了么!”
“巧,真巧!”莫先生讪讪的说:“春日里风大,原是如此……”
“可是风再大,总不会在花厅里刮啊!”一个姐儿一边用抿子胡乱梳着鬓发,一边插嘴道:“这个风,倒像是来救那落花姑娘一般呐!莫不是落花姑娘当真是个仙姑,自有神灵附体?”
“是啊,是啊,从来没听说过花厅能生风的!”
“说起来,落花姑娘不也是被大风吹到烟雨阁门口的么,又有一身的神通,难不成,这落花姑娘竟然是风神下凡么……”
“行了行了!”莫先生忙道:“你们且各忙各的,此次不过是赶巧了,你们莫要罗唣。”
第36章:风乍起 吹皱一池春水(二)
姐儿们一看莫先生也发了话,只得怏怏不快的散去了,也还忍不住三五成群的议论个不止。
莫先生忙又对苏捕头赔礼道:“苏捕头也是辛苦劳顿,不过是来玩儿个痛快,不想却赶上了这等事,老夫心里也愧疚不已,不如包下一个清净的雅厅,老夫做东,请苏捕头……”
“不必不必!”苏捕头忙截口道:“今日之事,我心里弄明白了几分也就是了,旁的不打紧。”说着看着落花姑娘,笑道:“今日不想出了此等异事,咱们也只得后会有期了。”
落花姑娘忙行了个万福,道:“今日大爷受惊了……”
“怪不得你,怪我,怪我!”苏捕头说着,勉强由那秀才捕快支撑着站起身来:“告辞了!”
莫先生忙喊了小厮打灯笼,亲自护送那苏捕头出门去。
看着落花姑娘的神情,我心里越发起疑了,她当真甚么都记不起来了么?她这一身的本事,又是哪里来的呢?只可惜龙井卖关子不说,我也只得“静观其变”了。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瓶子出来买豆油,便瞧见莫先生行色匆匆的往铁锚街上走,我忙跟过去,大喊一声:“莫先生,您一大早这是往哪里去?”
莫先生见是我,叹口气:“偏偏又遇到你这小鬼头,实话告诉你,老夫正是要到那铁锚街西域香料铺子去寻那老邢法师。”
我心里明白了大半,这莫先生定是见到昨天狂风席卷那一幕,认定了那落花姑娘就是老邢法师口中的妖孽。
我忙道:“可是梅菜觉着,那落花姑娘尚不曾害人,不若再……”
“还不算害人?”莫先生怒道:“非要等她闹出了人命再来驱邪?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这便叫做未雨绸缪,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眼下谁又能开得了口,教她离开烟雨阁?还是交与那老邢法师置办来的合适。”
莫先生显然已经铁了心要请老邢法师收妖,我放心不下,豆油也不打了,跟着去了铁锚胡同,莫先生赶我也不走,没有办法,只得带着我找到了一家西域香料铺子。
那铺子门口正站着一个胡人,衣着打扮,与那老邢法师颇为相似。
莫先生行了礼,道:“烦请这位先生通报一声,说是紫玉钗街烟雨阁的账房莫先生来找老邢法师。”
“你终于来了!”那胡人操着异域风情的京城话道:“老邢法师说算准了你们今天准来,叫我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快跟我进来罢!”说着便把我们往铺子里引。
铺子里香料味道太浓烈,竟然有几分刺鼻。穿过细长的过道,后面一个大庭倒是花木扶疏,豁然开朗,铺着青石方砖,栽种着从未见过的西域花草。
老邢法师正端坐在一个太师椅上,冲我们微笑着行了个礼:“一猜你们今日准来,恭候已久了。”
“神人啊!真是神人啊!”莫先生简直要三叩九拜,一表内心的钦佩。
“过奖啦!”老邢法师摇摇手:“怎么,那玉面罗刹可不是露出马脚了吗?”
“正是!与法师说的分毫不差!”莫先生忙道:“法师啊,你可得想想办法……”
“我此次到此,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来!”老邢法师壮志凌云的挥挥手:“依我看,那个玉面罗刹,是为了潜入这玄阴地的中心,披上人皮,化作了人形,假意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才得以住进来,大快朵颐,她是个看病的模样,好像是能解除凡人的病痛,实际则不然,她是连带着病气与精气,一起吸入腹中,待滋补好自己亏损之气,就要大口大口的吞吃你们的脑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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