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大婶子先抬起头,一看是我,忙站起身来,勉强笑道:“梅姑娘来的晚了,今日里的鱼早卖完了,姑娘往对岸的朱家去瞧瞧,他们家怕是还剩下了些个白鲢鱼,也是顶个儿又鲜亮的。”
“无妨,”我笑道:“那我明日里再来,赵大婶子赵大叔先忙着!”说着扭身要走。
赵大叔却叫住了我,道:“梅姑娘,你明日也莫要来了,来了也是白跑一趟,我们今日里收拾收拾,打算往西川里去,一时半会儿的,怕也是回不来,梅姑娘以后,往朱家买鱼罢!我给他说了,我这边的老客人过去,教他给好货色!”
“赵大叔要去西川?”我明知故问道:“西川那里水土有这里好么?为何这般突然,却要搬家?”
“不是搬家……”赵大婶子叹了口气,道:“是给你姐姐瞧病去,黄先生在西川认识一位名医,说是手法高明,只怕跟他不相伯仲,黄先生瞧不了,说不定那位先生却是有法子的。”
“花见姐姐生病了?”我忙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问道:“前些日子我来买鱼,花见姐姐给我称鱼,还多给了我几条小麦穗子呢,怎地说病便给病了?”
“谁知道啊!”赵大叔摇头叹气,赵大婶子索性抬起了衣襟擦了擦眼眶,道:“你姐姐平日里孝顺极了,每每怕我们老两口子干活干的多了,天不亮便去鱼篓里撒饵,河边上布网,一个姑娘家十七了也不肯应下提亲,只怕自己出了门子,我们老两口子忙不过来,这样的女儿,我们珍宝似的,谁知道老天爷却这个珍宝也不给我们留,生生还要让她害了这个怪病……”
我忙道:“姐姐得了甚么怪病?那般难治?”
赵大叔叹口气,道:“正因着是瞧不来究竟是个什么病,也只能叫一个怪病了,黄先生左看右看,只说是没什么异样,可是你花见姐姐她却疯疯癫癫的,举止仪态,完全是变了一个人,最关键的是,好像这十七年的记忆,全没有了,亲朋好友也不识得了,嘴里说的话啊,唉……”
原来是好端端的失去了记忆,想来这便是伙计哥哥以讹传讹,听人说的疯病,我忙道:“既如此,我去瞧瞧花见姐姐,可行?”
赵大叔和赵大婶子对望了一眼,有些犹豫,我忙道:“大叔大婶莫担心,我不多嘴多舌乱说话,花见姐姐待我好,我看看她才好受些,要不然,可揪心的很。”
赵大婶子听了,这才犹豫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吧,只盼着,你莫要给花见吓着了……”
花见姑娘在胭脂河畔的出了名的卖鱼西施,人也不似旁的卖东西姑娘轻浮,是稳重贤惠极了的,不论男女老少,没有不夸她好的。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见花见姑娘还是跟往日一样,穿着干干净净的鹅黄家常衫子,正端坐在椅子上,瞧见我进来,还微微一笑,一张鹅蛋脸面跟往日一般温和可亲。
奇怪,看上去,花见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啊!我忙上前问好:“花见姐姐,听闻你染了恙,梅菜我特地过来瞧一瞧,不知道花见姐姐现下里可好些个了?”
“你是……”花见姑娘望着我,脸上说不出的尴尬,可说话尚且还是有条理,不大像是行为失常的:“着实不好意思,我病了,当真想不起许多事情。”
第526章:怀中之物有蹊跷
我忙道:“姐姐想不起来,也不要勉强,我是紫玉钗街上点心铺子里的梅菜,时时来您家里买鱼,素来有几分交情的,不过姐姐忘了也不妨事,重新认识一场更好的。”
“原来如此……”花见姑娘望着我,点头道:“辛苦你过来。”
我忙摇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太见外了!”说话间,我这才发现,因着光线阴暗,方才并不曾瞧见,这花见姑娘怀里抱着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大概有手肘到指尖儿那么长,圆滚滚的,花见姑娘如同抱着一个孩子一般,搂着那个东西。那东西以一方棉布包裹着,也像是孩子的襁褓一般。花见姑娘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拍在了那个东西上面,口中微微哼着,便如同哄着婴儿睡觉一般,眼神里说不出的温柔。
便是这份温柔,让花见姑娘的面容看上去更诡异了。我怎么瞧,也瞧不出花见姑娘怀里究竟抱了一个什么东西,便忍不住问道:“花见姐姐,你怀里的是……”
花见姑娘闻言,却说不出的脸色一凛,一扫方才的温和,冷冰冰的瞪着我,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尖锐声调道:“不关你的事,不该问的,还是少问的好。”
我忙道:“是梅菜失言,对不起了。还望姐姐莫要生气。”怪道那赵大叔赵大婶只说这花见姑娘变了一个人似的,可不是么!这一说话,可连半点以前的模样也没有了。
话一出口,花见姑娘态度大变,瞧着我的模样,也分外的不耐烦,似乎看也不想看见我,嫌恶的将眼光挪到了一边,我看着这个架势,八成便是给我留了面子,也不赶我,只让我自己识趣。
我得了这个恩典,忙讪讪的告了罪,自己出来了,那花见姑娘自然也不留我,声音也没出一句。
一出了花见姑娘的房门,赵大叔赵大婶忙围了过来,道:“怎地,你可瞧见你姐姐的样子了,她不曾说什么怪话罢?你看在姐姐病了的份上,也莫要与她计较,千万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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