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了电话,小卖部老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冲他笑了一下,走到了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师傅问。本地口音硬邦邦的。
“武家里。”
师傅一听我是外地口音,扭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和小卖部老板的一模一样。
“外地人?”他边开车边说。
“某某县的。”我报了矿务局附近一个县的名字。
“去武家里干啥?”师傅问。这时候出租车开过汽车站门口,我伸胳膊挡住脸,瞥见王大炮的越野车还在边上停着。车上贴着防晒膜,看不清里面有几个人。大概都没回去。
“去矿上拉煤,大车在矿上。”
师傅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你下哇,我不去武家里。”
“我给你两倍车钱。”我掏出几张红牛。
“给多少钱也不去,去了打断腿呀。”师傅很不耐烦。“赶紧下,不要耽误我拉活。”
我怕被王大炮看见就说:“那你往前开开。”
“往前开就算钱呀。”
……
我让师傅找了一个小旅馆,开了个房间,睡了一觉。天黑以后,我走出县城,走上了去武家里的山路。要说我当时的想法,其实挺复杂的。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王大炮这些东北黑社会跑码头的,倒也罢了,开煤矿的福清人其实更可怕。大家去网上搜索一下“福清帮”就明白了。他们整村整村的偷渡到日本、美国、拉美等地,专门和当地黑社会抢饭吃。尤其是在日本,常常把日本黑帮打的哭爹喊娘,以下手狠辣著称。
从小齐的身手就能看出来,他手底下很可能有人命。而陈总虽然打扮的像个商务精英,但不经意间就会露出身上的“杀气”。这种气质比王大炮可怕多了。
可是我虽然害怕,却不能不管。师父说他收我当弟子,不是因为我苦苦求他,而是因为我有恻隐之心。说白了就是看不得别人受苦。他说佛家很看重这个,叫做佛缘。
我也不知道佛缘是什么,他说有,就有呗。但遇到这种事情,我确实不能袖手旁观。我总觉得,在那一只鬼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故事。
那个鬼影和武家里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昨天晚上,村里忽然放了一声鞭炮?
第十七章 武晋文
月色微暗,山沟里黑咕隆咚的,山路上全是大车压下的坑坑洼洼,煤灰厚厚一层,我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特别的费事。经常有大车从煤矿的方向开过来,远光灯晃的人眼花。
我虽然戴着草帽,但知道肯定骗不过王大炮。所以特别注意从山下来的车,不过一直到我到了武家里村,也没见王大炮开车上来。
他们可能还要在车站照看一夜。
这时候已经半夜11点多,武家里村和平时一样黑灯瞎火,煤矿上的变电塔倒是修好了,探照灯发出明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储煤场。煤场上车声隆隆,装载机和运煤车穿梭不停。
我摸进了村子里,走到西南角靠近储煤场土崖边,看准院墙最高大的一户人家,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
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惊起了一片狗叫。院子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见这户人家是住人的,继续敲。
不停地敲了足有一分钟,院里才亮起灯。有个警觉地声音问:“谁呀!”
“白天的和尚。”
过了好一会,我听到有个人到了大门边上,从里面问:“干啥?”
我往外站了站,摘下草帽,撩起衣服,亮出肚子上的伤痕:“大爷,我是五台山的和尚,就一个人,矿里的人把我打了一顿撵出来,我能不能在这住一晚。”
里面的人犹豫了一阵,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汗衫的老汉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发现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冲我点了点头。
我钻进去。
这进院子挺大,一共有四间大石窑,院子里放着一辆农运三轮车,窑洞里的家具也很齐全,看起来是一户殷实的农家。不过却只有一条狗躲在院子角落里,冲着我狂吠。东南角有个牛棚,空空荡荡。用砖头砌成的鸡窝里也没有一只鸡。
老汉锁上大门,把我领到窑洞里。窑洞里就是本地普通人家的摆设,最里面是一道土炕,炕前是灶台,灶台对面摆着两个大躺柜,躺柜上是照片墙,挂着一家人的照片。
只有老汉一个人。他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问:“大爷,怎么就你一个人?”
“老婆子和孩子们都搬到城里住了。我怕他们把房弄塌了,就住着。”他给我在炕上铺下被褥。
我没有上去,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
“你是说煤矿?为啥要弄塌房子呀?”
老汉没有回答,反问:“他们为啥打你?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老汉睡不住了,爬起来点了一锅烟:“牲灵!迟早遭报应呀。”
老汉口里的牲灵,就是畜生的意思。
我问:“那个影子是啥东西?”
老汉撇了我一眼:“小师父,你道行不高哇,连这也不知道,就出来看事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岳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