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站下?”我问。
女孩有些焦急,看看窗外,又站起来看看车里的人头数,小声说:“我也忘了自己要去哪,好像去南浔村奶奶家。”
我扶着前面的座椅扯嗓子喊:“师傅,现在到哪了,到没到南浔村。”
车子“嘎”一下停了,驾驶室里走出一团黑糊糊的影子,个头非常高,像是一座铁塔,站在那里好像对女孩招手。
“应该是到了。”我有点恋恋不舍,再去看女孩时,吓了一跳。
这丫头不知怎么突然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脸上挂着清泪,低着头不断啜泣。
这给我心疼的:“你咋了?”
她忽然抱了我一下,哭着说:“我会想你的。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我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安慰她:“怕什么,等你从奶奶家回来,回市区就联系我。我请你吃饭,咱俩挺投缘的,到时候好好唠唠。”
女孩没说话,低头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外走。来到车头,那铁塔一样的大高个,好像在她的手上栓了什么东西,然后大高个下了车,凭空一拽,原来是条锁链,那女孩哭着跟了下去。
我陡然一惊,觉得不对劲,这时车门关上,发动机发出声音,开了起来。外面雨水更大,我拼命擦着窗,模模糊糊看到两团人影在黑暗中渐渐走远消失。
我坐回座位怅然若失,生出很莫名的情绪和念头,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是不对劲。
我赶忙站起来,在摇晃的车厢中艰难前行,一边走一边喊:“师傅,师傅,停车。我要下车。”我来到驾驶室门前。这里是封闭的小间,关着门。
我瞅瞅外面,黑森森一片。我敲敲门:“师傅,停一下。”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敲,敲了几下,车非但没停,反而越开越快,我害怕了,不详的预感升腾而出。
我手上加了力,拼命敲着,“嘎”一下车停了。我咽下口水,常年坐大客的人都知道,敢拉着一车人跑远途的司机那都不是一般人,没点关系没点能力没点暴脾气是不可能的。刚才我那么敲驾驶室的门,他不会要来揍我吧。以反以划。
正愣着,车门开了,一股寒气卷着雨丝飘进来。
我顾不得那么多,哆哆嗦嗦下了车,车门在后面关上。我心惊肉跳打量四周,这是山坳啊,荒无人烟,周围都是荒草,我按照车来的方向往回走,越来越冷,有点后悔下车了。走了一段,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时前方出现一块碑。
这块碑一看有年头,风吹雨打,石头表面开裂,我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很老的异形字,辨认很久才认出来,应该是“回去”二字。
这什么意思?难道让我顺原路回去?
正琢磨着,远处迷雾中忽然出现人影。我下意识躲在树后面,偷眼去看,来的是个年轻人,他径直走到石碑前,一边看一边摸着下巴沉思。
看着这个人,我陡然倒吸口冷气,心脏狂跳。这个人我见过,记忆的大门突然全部打开,我、解铃、老陈在停车场地下穿行,看到一面镜子,里面出现了解铃的心魔景象,镜子里有个人乘着筏子来到火海彼岸,在大殿房间里找到了坐在油锅里的解铃,两人换班,那人坐进了油锅,而解铃含泪离开。
现在眼前这个看碑文的年轻人,就是镜子里进油锅的人,我记得解铃说过,他叫刘洋,是解铃的一位挚友。
第一百零四章 入画
刘洋走在碑文前站住,凝神看着上面的字。大雾弥漫,荒草随着冷风摇摆,他的身影若有若现。这时从迷雾中又走来一人,他和刘洋在快速交谈,两人顺原路返回。
我从树后出来。心里有了盘算,刘洋如果是解铃的挚友,想必不是什么坏人,莫不如跟着他去,说不定能走出这片荒山。
我抱着肩膀哆哆嗦嗦沿着他们回去的小路往前走,走了没多远,草丛里忽然冒出一人,一把拉住我,把我拖到草里。变故猝不及防,我吓了一大跳,等看仔细了差点没哭出来,我靠,居然是我爸,马国强!
我颤抖着说:“爸?!”
老爸看着我:“连科,你终于来了。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爸,真的是你。”我眼圈红了。眼前的老爸和那天雨夜离家出走时的样子一样,只是没了黑色的风衣外套,此时他穿着灰色毛衣,戴着老式的黑框眼镜,一副小知识分子的样子。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里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我爸快速说着:“我藏在这里,就是要等着迎你,你终于来了,现在跟我走。”
他一猫腰顺着草丛往深处走,我没有任何怀疑,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一边走我一边念叨:“爸,这些年你去哪了,我太想你了,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孩子,人生无常。你要学会承担。学会自己成长。”老爸在前面说:“人总是要长大要成熟的,所谓成熟就是能担事,要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冷静。对了,你妈还好吗?”
我叹口气:“我妈都要恨死你了。”
老爸沉默良久,没说话,看着他苍老佝偻的背影,我心如刀绞。我赶紧说:“爸,这是什么地方?你跟我回家吧。”以团助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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