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手记之破译密码_刘真【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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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楚原市公安局办公楼里灯火通明,值班警员或忙碌地收发电话与传真,或步履匆匆地穿梭于各办公室之间,送达一份又一份的指导、指示、批示公文。

  市公安局小会议室成为本案的临时指挥部,市局局长刘百发在会议室里坐镇指挥,局政委殷桥、刑侦局长高大维、政治部主任李德馨、刑警支队长马明等均在座,列席的各级警员有二十余人。会议室里烟气弥漫,许多支小烟囱汇成一支巨大的烟囱,呛得人几乎不能呼吸。这也是做公安的一项基本功,要么吸烟,要么吸二手烟,娇气、矫情之人,请另谋高就。

  沈恕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却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刘百发和殷桥正在对他进行轮番炮轰,而政治部主任李德馨则在一旁不阴不阳地煽风点火。

  沈恕受到围攻的原因是他“办案不力”,而攻击的语言不外乎是:“目前基本可以肯定,劫持陈广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以残忍手段杀害苏南、林美娟等人的凶手,而从凶手犯下第一起罪行到现在已过去两个月,领导们对这起案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关心,沈恕和其带领的重案大队却迟迟未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致使凶手始终逍遥法外,一次比一次更加猖狂和凶残。这次竟然疯狂劫持了市公安局技侦处副处长陈广同志,令全局上下都感到十分震惊,上级部门对这起案件非常关注,责成我局不惜一切代价,尽快侦破案件,解救陈广同志。沈恕作为案件的负责人,现在是改过立功的大好机会,希望这次能有令大家满意的表现。”

  高大维对几位局领导急于推卸责任、寻找替罪羊的做法有些不满,说:“这起案件案情复杂,凶手作案动机不明,侦办的难度很大,不能轻易地把责任算到某个或某几个同志头上。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眼下要尽快找出凶手把陈广劫持到了哪里,以决定下一步营救计划。别忘了,凶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每耽搁一分钟,陈广的处境就危险一分。”高大维说着话,把烟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碾灭,好像那只烟头是他胸膛里愤懑、烦躁的垃圾情绪,被一举揉碎在灰烬里。

  沈恕的脸色却很平静,仿佛领导们唇枪舌剑,讨论的是和他完全不相干的某人。这是我欣赏沈恕的地方,他对外界的毁誉看得很淡,尤其是面对没来由的指责和诘难时,他不辩解、不气恼、不反驳、不记恨。事实上,他的脑海里琢磨的是这个会议室之外的事情,那些与案件息息相关的事情,他不愿把精力浪费到无聊无谓的琐事纷争上。他不是佛教徒,却颇有些超然物外的禅道精神。我的性格与他截然相反,很容易感动、激动和冲动,以物喜,以己悲,去留有意,荣辱都惊,大俗人一个,没半点佛缘。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沈恕在会议室里遭受劈头盖脸的责难,他的兄弟们在前方的工作一刻也没有停过,包括我在内——如果我也算是他的兄弟的话。

  晚上8点,管巍把在徐剑鸣家的搜查结果用手机短消息发给沈恕:“徐剑鸣家是一套三房两卫的公寓楼,一楼,室内无人。从洗漱用具、橱柜衣物等各种迹象判断,徐剑鸣独自居住。室内收拾得非常干净,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可以判断室主是一个有良好生活习惯的人。到目前为止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沈恕没有回信。

  晚上8点40分,我把现场技术分析结果发给他:“在一个卫生间的地面、浴缸和墙壁上发现少量血迹,曾被人精心擦拭过,并曾使用漂白剂漂洗,但仍可用发光氨检验出血迹的位置和形状,均为喷溅式血迹。暂时无法确定这些血迹和连环凶杀案被害人的联系,但怀疑被害人曾在这里被囚禁和殴打。已经提取部分血迹样本,将在返回局里后进一步检验,以确认其属性。”

  沈恕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知道了。”

  我们在前线不知道会议室里的情形,这时坐在前排的领导们的脸上都已出现焦躁的表情。陈广案的结果,牵涉到这一届领导班子的成败,决定着他们公安生涯的荣辱,他们无法保持镇定。他们反复催问沈恕布置的行动部署,对部署的环节和细节提出种种质疑,会议室里弥漫着对立和压抑的情绪。

  晚上9点,技侦处的“超级黑客”马骁给沈恕发短消息汇报:“已经恢复了现场唯一一台电脑的登录历史,在近48小时内,这台电脑曾连续多次登录楚原市盂兰盆节游河会网址。”

  楚原市盂兰盆节游河会是流传千年的传统。盂兰盆节在民间又称“鬼节”或中元节,按民俗是祭奠亡灵的日子。据说在阴历七月,鬼门关的大门常开不闭,地府幽灵纷纷到阳间行走,所以天黑后尽量不要出门,慎防撞邪。而盂兰盆节游河会上,过去最鼎盛时期有上千只游船,每只游船上均挂有灯笼,有为在阳间游走的幽灵照明引路的意思。到了现代,因破除封建迷信的宣传,游河会的规模大幅缩减,每年只有一两百只游船在河面上逡巡。

  几乎与此同时,于银宝的短消息也发来:“已经查明当年负责处理徐教授夫妇遗体的工作人员为江华大学的退休总务长陆明,据他证实,因徐教授夫妇在‘文革’中的成分均为‘历史反革命’,按照政策不保存遗体,他们的遗体在火化后,骨灰被抛洒进巨流河。徐剑鸣为他父母购买的墓地应是衣冠冢,骨灰盒里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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