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俣一边紧咬著牙努力克制著焦躁,一边等著电梯,身后渐渐围起了一些人,裡面还有坐轮椅的病人。这样一来,他就不能不让人家排到前面去了。胜俣不情愿地第二个进入电梯,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佔据著靠近门的位置。
环顾四周,电梯裡面自然都是病人。
——喂喂,可别把奇奇怪怪的病菌传染给我哦。
胜俣很讨厌医院。不管身体有多不舒服,他都儘量熬著等身体自然痊癒。四五年前,因为得了肺炎而去镇上的医生那儿看病,这好像是他最后一次看医生,从那以后他就觉得看医生反而会越看越糟。生病的原因不在自己,而是在于医院、周围的环境和把病传染给自己的家伙。
——啊,当时是被老婆传染的吧。那不是马上就要离婚前的事情吗?那个女人到底……不,打住。
胜俣轻轻摇摇头,赶走了开始膨胀的愤怒。
在六楼下电梯的只有胜俣一个人。
那只“丧家犬”说过“医疗部在出了电梯的右手边”,不过为了亲自确认。下,胜俣还是看了一下导向图。新大楼六楼好像全部都是精神神经科的病房。这个精神神经科跟所谓的精神科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很久以前,曾有一起脑蛋白切除手术患者引起的案件,为了调查此案,胜俣去过一次精神病医院。不过眼下跟当时情况不同。在护士陪伴下行走著的病人看上去并没有那麽严重的精神疾病。不对,不是说连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其实都需要精神治疗吗?这麽说来,是不是这个社会自身就是病态的呢?
—一得了,只要商业繁荣就行了。
胜俣拍了拍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护士的肩膀:“喂,医疗部在哪裡啊?我有事找尾室医生,你能帮我去叫一下他吗?”
他快速地出示了一下证件。
“……十分抱歉,他们现在正在开会。”
那个护士用十分平静的语调回答。
——喂喂,开会比我的搜查还要重要?!
“知道了,行了行了。”
虽然毫无头绪,但胜俣开始往右手边走去。右边是一条很长的走道,走道的右手边有两扇门,左手边有五扇门,分别是男女厕所、开水房、一个不知名的房间和紧急出口。不过,哪儿都看不到“医疗部”的指示。真是不够人性化。
——既然是开会,那就一定是这个大房间了。
胜俣推开了右手边靠裡的那扇门。事实上,这裡的确是一间会议室,可是别提医生了,连护士啊病人啊都见不著一个,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为什麽不在这裡开会呢?会议就该在会议室裡举行啊。
——分明就是让人误以为是在这裡开会的嘛,这家医院真是蠢到家了!
他摔上门,回到近旁的一个房间前面。如果要开会,这裡是最后有可能的地方了。如果还不是,就只能折回去问护士了。不过那样一来就要出不必要的丑了。既然那样的话,还是得先拿那个“丧家犬”开刀。
——真是麻烦。
胜俣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如果这裡就是医疗部的话,看不出这到底有什麽实际意义,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办公室而已。六张办公桌面对面地摆放著,屋裡共有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最年长的那个男人正拿著资料夹站著,他用手指扶了扶眼镜,刚要开口,就被胜俣抢了先。
“请问尾室医生在吗?”
话音刚落,那人的视线就落到了坐在女医生身边的那个三十出头的男医生身上。也就是说他是尾室医生了,看上去就是一个从小被疼爱大的公子哥。
“……我就是。”
他厚脸皮地回答著显而易见的事情,依旧是公子哥作风。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胜俣。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胜俣姑且对他进行了最典型的开场白。尾室讶异地向那个站著的男人递了个眼色。
对方不悦地侧起头,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如果用语言来表现他们的表情交流的话,大概就是:“员警来干吗?”“不知道啊。”“该怎麽办呢?”“不知道啊,既然是叫你的,你就去吧。”
尾室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
“请问你有什麽事情呢?”
看来他并没有什麽心理准备。
“想问你一些关于深泽由香裡的事情。”
闻言,尾室又向年长男子递了个眼色,年长男子一脸阴沉,尾室目光裡带著乞求,然后年长男子摇头拒绝了。所谓的精神神经科是研究心灵感应的机构麽?胜俣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行了,给我空出一点时间。礼拜天应该没什麽诊疗吧,开会?这个没什麽大不了的。如果是开到一半,那就暂停一下,等我们把话说完。你们赶紧结束也可以,之后再继续开也行。总之,我要儘快跟你谈话。”
话音刚落,尾室脸上露出了与之前不相称的严厉表情。
“你这个不速之客到底在说些什麽东西!身为一个员警说出那样的话……”
“闭嘴。”
胜俣猛地甩上了门。
“大约一个月前,西新井署的人过来要求跟由香裡见面,被你以‘不可以’拒绝了,是吧?员警虽然派不上什麽用场,不过也不至于闲到有空来看望精神病人。是因为实在是有必须要跑一趟的事情才过来的,是因为有见面的必要才特地赶来这边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开会还是在忏悔,不管是什麽,都给我赶紧结束,然后配合我们的搜查工作!如果你还多少残存著一个善良公民该有的觉悟的话,就更应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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