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提醒玲子稍微注意一下,但她完全没有听见。
“怎麽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你没有妻子吗?你没有女朋友或是姐妹吗?如果她跟我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你真的也会说那是心甘情愿的吗?说什麽因为有死的准备所以就算死了也没有什麽好抱怨的,你有勇气当著佐田的面这样说吗?我问你,你真的敢在佐田的家人面前、全体员警面前说出‘就算死了也没有什麽好抱怨的’这样的话吗?!”
为了稳住玲子的情绪,两边跑出几名工作人员。可是不知为何,他们在中途停住了脚步。他们站在原地,不是望向玲子,而是望向了她身后的旁听席。
怎麽回事?玲子缓缓地回头看去。
旁听席最前排的中央,坐著玲子和佐田的双亲,以及其他被害人和她们的家人。但除此之外,旁听席上的几十个人都齐齐地起身向玲子行著礼。
这裡面有走访过住院的玲子的刑警,有救过玲子的制服员警,还有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穿西装的、穿制服的各色男男女女。他们全部都是员警。除了被害人家属以外,员警们把旁听席挤得满满的,而现在,他们正全体起立,向玲子敬礼致意。有的人紧咬著牙关,有的人强忍著泪水,还有的人愤怒地抖动著双肩,但所有人都在向玲子敬礼。
——这,就是员警……
如铅一般沉重但却温暖的波浪将玲子包围。这波浪把玲子重重围住,筑成了一道厚实的围牆,就如同在守护玲子一般。
——这,就是员警!
员警对于同事的自己人意识非常强烈。平日裡争吵也好,为了抢功互扯后腿也罢,一旦同伴陷入危险的境地,大家就会团结一致想要把同伴救出来。这就是员警。这就是员警界。此时,玲子才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这一点。
也许,他们致敬的并不是玲子本身,而是住在玲子体内的佐田伦子的灵魂。玲子被员警界的这种团结感动了,几十人的敬礼的重量将她压倒,让她不住地颤抖。
——我也想要……加入到他们中间去!
就在这时,玲子下定了要当员警的决心。
成为员警,成为刑警,进入和佐田同一部门的搜查一课,当上警部补,这就是玲子的目标。佐田生前只是个巡查,但由于殉职特别晋升了两级,所以最终等级是警部补。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这些也就毫无意义了。玲子的目标是要活著当上警部补——搜查一课的主任警部补。
于是,玲子实现了这一目标,至今仍同佐田伦子一起战斗著。即便是已经当上了警部补,已经从过去的诅咒中解放出来,终于能够感受到活著的真实感了,她也仍旧在继续战斗。玲子的生命始终与佐田伦子的灵魂同在。
——我到底还是没有做错啊,妈妈。
窗外开始天明的时候,玲子终于有些睡意了。
——明天,必须得去看一下妈妈吧……
其实,这已经是今天的事了。
7
下午两点,玲子来到了瑞江住院的大学医院。她没有做探视登记就径直走上了三楼。瑞江所住的312房是一间单间,玲子打开拉门,只见瑞江正闭同打著点滴,并没有戴氧气面罩。
玲子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关上了门。她慢慢朝床边靠近,但因为不能发出声响,所以没有坐在椅子上。
“对不起,妈妈……”
于是,依旧闭著眼的瑞江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什麽呀,一点都不像玲子的作风。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就这麽倒下了真是没出息什麽的。”
她微微睁开了眼。
“怎麽回事,醒著呢?”
玲子拉过脚边的圆凳坐了下来。
“才不会骂你呢,我可是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因为担心你嘛。”
“那真是……托你的福,不用做分流手术了哦。”
玲子把带来的花插到了花瓶裡,详细地询问了病情和检查的情况。虽然不至于太严重,但病情仍然很难预测。
玲子原本打算今天就不要做深入的交谈了,可是当谈话中断后,反而是瑞江先提起了话头。
“……说真的,应该道歉的是我啊。”
“为什麽?”
玲子有些讨厌明知故问的自己。
“我,一直急著要你早点结婚,就连现在也想著要你赶快结婚。我多希望你能辞掉员警的工作,过平凡的生活啊。但就连你当上刑警这事,一开始也是……”
果然还是落到了这个话题上。
“您说什麽呢。我刚才是为了不接电话的事道歉,跟以前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麽可能会没有关系。不就是因为妈妈……”
玲子打断了她的话。
“就知道你会这麽说。我不结婚跟那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不结婚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而已。”
“所以啊,相亲不是挺好的麽。”
“唉,这个……老实讲,是还没有结婚的心理准备吧。”
“你看看,你看看。”
瑞江伤心地垂下了眼帘。
——真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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