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吗?”
栗原眼神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前天深夜,深泽由香裡从医院裡逃跑了。”
“什麽?”
这也就是说,昨天大塚被杀害的时候,由香裡并不在医院裡。
这样的话那为什麽前天不通报?你以为我为什麽要给你好处费啊?胜俣拼命压制著想这样大吼的衝动。如果现在就发作的话,那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就办不成了。
“这种事情啊,彰子你应该及时告诉我嘛……”
“这……这种事情?”
她有些较真起来似的撅起嘴。
“我本来就不用上夜班的,而且前天我休息,再说我又不是直接负责她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对,这个女人就是那种很容易反咬你一口的人。胜俣只好“知道了,知道了”地安抚她,希望她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
“……其实在这之前,深泽由香裡已经好几次从医院裡悄悄跑出去过了,但都是在天亮之前回来的。可是这次已经过了一天半了还没有回来。医生们和事务局的人已经商量过好几回了,但好像还没有要上报员警的意思。我想他们是想再观望一下后面的情况……我想您也是知道的,像这种事情,他们是很讨厌通报警方的。所以,今天也许是一个机会,稍微旁敲侧击一下,搞不好尾室医生会把由香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呢。”
胜俣内心的骚动现在已经扩展到了全身。
“尾室现在在哪儿?”
“在第三诊疗室。我跟你一起去。如果裡面有患者,必须得把他带出来。”
和预想的一样,她还真是一个派得上用场的女人。
◇
栗原彰子的估计没错,第三诊疗室裡果然有病人。
“吉村,我们出去一会儿吧……”
栗原向胜俣使了个眼色,把一个动作迟缓的中年女性从房间裡带出来,往走廊上走去。胜俣用眼神应答,待两人出去后,关上了门。
尾室坐在上回那个位子上,正看著他。依旧是一副不配合的态度,但这次脸上多了几分困惑的表情。
“……怎麽啦,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是吗?尾室医生,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
胜俣稳稳地坐在了患者的座位上,明知禁烟却还是点上了一支香烟。尾室什麽都没说。
“现在,有一名重度精神病患者逃走了,像这样置之不顾是正常的吗?我觉得问题很严重啊。”
胜俣把便携烟灰缸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弹了弹烟灰。尾室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由香裡在外面做了什麽事,你怎麽办?”
尾室“啊”地屏住了呼吸。
“比方说,杀了人的话……你打算怎麽收拾这个局面?”
尾室瞥了胜俣一眼,轻轻地歎了一口气,然后把视线移向了一边。这举动仿佛是在说“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我说,尾室医生,其实这种事好像真的已经发生了哦。只是还有几点我不太明白的地方,这几个问题不搞清楚,就没办法进一步解决案子。嗯,你也知道的……之前也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要因为由香裡的病情或是精神状态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她的意思。正因为她是无辜的,或者说正是出于想保护她的心情,你更应该协助我办案了,不是吗?我想这是为了由香裡好,甚至也是为了你好啊。”
尾室缓缓地仰天看向天仡板,然后闭上眼,下决心似的深深呼了一口气。犯罪嫌疑人在坦白之前,偶尔会有这样的动作。
胜俣下意识地沉默了,然后尾室就用疲倦而嘶哑的声音缓缓讲述起来。
“由香裡她……可能受到过她爸爸的严重虐待。听说她爸爸以前是黑社会成员,还是个瘾君子,对她应该还有性虐待。这些都让她的精神崩溃了……”
这些事情,胜俣在上次的来访后就略有耳闻了。上次尾室啪啦啪啦地给他列了一长串精神病名称,让胜俣感觉自己被耍了。
“也就是说,由香裡是多重人格?”
女儿受到了父亲的性虐待,女儿的心裡自然会对父亲产生憎恨。但另一方面,也继续存在著喜欢父亲,不想僧恨父亲的心情。这个矛盾把女儿的精神撕裂了。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告诉自己,遭受虐待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不相干的另外一个人。然后,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裡製造出另外一个人,也就是拥有了双重人格。
遭到父亲性虐待的少女容易患上多重人格分裂症,就是基于这样的精神结构原理,这也是胜俱刚从书上看来的。可是,尾室却回答道:“不,不是这样的。”
被尾室简单地否定后,胜俣觉得自己完全是自找没趣。
——哼,不懂装懂可是要吃亏的哦!
胜俣按灭烟头,催促道:“那是怎麽一回事?”
“你说的是亲生父亲的情况。虐待由香裡的是她妈妈的再婚物件,所以跟你说的情况还是有不同的。但她苦恼的事情并没有区别。她从心底裡就对自己是女性这件事十分厌恶,被继父玷污了的身体是她最憎恨的。结果,你知道她做了什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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