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事情关系鬼师的名声,赛思婶来到之前我就已经将村民和警员们都赶走了,只留下崔大龙。
李素欣也被人搀扶着下山去了。
赛思婶刚来到就抽泣起来,泪流满面,几乎站不稳,左小琴连忙扶着她。
她哭了几分钟才缓过来,说道:“你们跟我来。”然后率先走进了山坳里。
我、左小琴、刘荣志、崔大龙四人跟着进去。
十几分钟后,我们走到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松木前,赛思婶弯下腰,在树干上揭下一块树皮,露出里面的一个神龛来。
那是一个紫黑色神龛,比村口风雨桥的土地神神龛小一点,里面供奉着一个红衣红鞋的女孩石雕,惟妙惟肖。
但我们几人都是心里发毛,左小琴缩在我身后,牙齿打颤地说道:“你……你们在养小鬼吗?”
赛思婶闻言,眼泪又扑簌而下,好半响才将事情交代清楚。
八年前,宜城里的一个远房亲戚来找鬼师驱邪,对方家里的一个小孩成了水鬼替身,眼见就要无辜身亡。
原先那水鬼则得以脱身,在鬼差押送下就要过奈何桥了,鬼师对鬼差说明缘由请鬼差放了那水鬼,只有那水鬼回去,亲戚家的小孩才能回魂。
但人家水鬼不干啊,它找到了替身就可以去投胎,而找替身这行为也算是阴间不成文的规矩,它也没错的。
鬼差不肯交人,鬼师一时眼急,硬是从鬼差手里将那水鬼拽了回去,结果是救回了亲戚家的小孩,却赔上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鬼师的行为不单单是得罪鬼差那么简单,还是坏了阴阳两界的规矩,业力加身,铃铛的死就是业报。
或许有人说这不公平,为什么鬼师犯错要铃铛来还?但在天地轮回里,更够成为一家人的都是恩怨纠缠不清的灵魂,铃铛欠了鬼师的她也得还。
那时铃铛身死,鬼师发了疯一般去找鬼差要魂,明白原委后也愿意一命赔一命,但早有准备的鬼差不但不答应,还说铃铛下地府后还得上刀山下油锅三十年才能投胎,那三十年都是在替鬼师赎罪。
鬼师当时就疯了,再次出手抢了铃铛的魂,但铃铛已经上了生死薄,是救不回来的了,鬼师只能在这山坳里秘密养着她,誓要养足三十年然后送她去投胎。
听着赛思婶梗咽的诉说,我们无不动容,内心压抑无比,恨不得仰天大叫几声。
铃铛的死很难说得上谁对谁错,非要说也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
事实上,许多道士都是孤家寡人,并非完全为了清修,主要还是不愿连累人,不愿经历这般痛心惨剧。
人都有恻隐之心,没有哪个道士能保证自己能一直理智地顺天而为,万一忍不住泄露了天机或者无意间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报应落在自己身上还能说一声无怨无悔,但报应落在家人身上呢?谁还能无怨无悔?干脆孑然一身。
而铃铛之所以针对管翌年,疑似是管翌年来“请”过她。
了解一点养小鬼的都知道,养小鬼能旺财,但养之前,得先请到一个小鬼。网上也有很多请小鬼的方法,尝试的人应该不少,一千个人尝试都不一定有一个人能成功。
但是如果确定这个地方有小鬼,然后做足准备功夫来请,则成功几率大增。
赛思婶也没法确定这事,但鬼师半个月前来看过铃铛之后就显得很暴躁,后来见到李素欣一行人,马上就要冲过去打人的样子,要不是镇长来磨叽了大半天,鬼师是不会让他们进村的。
“这么说起来,管翌年确实有点可疑啊,之前在医院楼下跟踪我想请我驱邪,后来又打电话给何俊叫他找道士来,可能他那时候已经猜到是鬼师在暗算他们了。”左小琴若有所思地说道。
“铃铛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她很乖的,求你们不要伤害她。”赛思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磕头不止。
这时,林中阴风大作,小女孩的尖叫声传来,显得非常愤怒。
我连忙扶起了赛思婶,说道:“婶婶你不要着急,我相信你,也相信铃铛在你们的教导之下已经懂事,我没打算伤害她。”
说实话,我也担心铃铛看不得妈妈受委屈再次攻击我们,连忙先答应了赛思婶再说。
虽然事情还未得到证实,但我也愿意相信赛思婶说的是真的,我没有为管翌年出头的打算,只要铃铛真的懂事不胡乱攻击人,我才不想惹她。
铃铛受鬼师夫妇七年供养教导,有点灵智也正常。
“但现在铃铛已经曝光了,村民们可能会猜到你们在养着铃铛,未必会接纳她啊。”左小琴泪眼模糊地说道。
知道了铃铛的来历,她也不那么害怕了,还十分同情铃铛,或者被他们的父女情所触动而伤怀自己的身世吧。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赛思婶呜呜痛哭。
“既然铃铛是懂事的,这事情就暂时放一边吧,回去再跟大家好好解释,还是先处理煞尸要紧,还有一个小时就天黑了。”崔大龙说道。
我抬头看天色,日头确实已经快落山了。就对赛思婶说道:“婶婶先将树皮盖好,安抚铃铛几句,一时半会没人来打扰铃铛的。”
赛思婶流着泪盖好树皮,不住地叫“铃铛乖”,叫了十几声,树林的阴风渐渐变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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