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制片?”苏镜疑惑地问道,“你们制片人不是陈燕舞吗?”
何旋呵呵一笑:“你多久没跟我们制片人联系过啦?她早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大勇没跟你说?人家高升了,”何旋说道,“现在是团市委书记。”
“厉害,年纪轻轻的就书记了,”苏镜接着问道:“朱制片是什么人?”
“他叫朱建文,陈制片走后,他就来当制片人了。”
“两年前我去你们栏目办案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他。”
“当时他不在《顺宁新闻眼》,”何旋说道,“人啊,有时候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处,只是位子不同了,这叫螺旋式上升。”
“此话怎讲?”
“他以前就是新闻部的记者,后来离开了新闻部,再后来,新闻部改组成《顺宁新闻眼》,现在他又回来当上了制片人。”
“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陈燕舞不是更年轻?”何旋反问了一句,继续说道,“当年陈燕舞调离电视台时,很多人都巴望着那个位子呢,比如说那个殷千习,本来希望就很大,但是后来还是朱建文回来任制片人了。”
苏镜呵呵一笑,问道:“朱建文要写什么检讨?”
“今天一个人大副主任去视察河流治污进展,本来我们栏目是派冯敬去采访的,结果他没去。人大办公厅打电话把我们朱制片骂了一顿,朱制片现在满世界找冯敬呢,打他电话也关机了,他便挨个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他。”
“这就要写检讨啊?”
“那当然了,今天是记者没去,有时候迟到五分钟都要写检讨呢。”
“他怎么没去呢?”
“不知道,也许他把这事给忘了。”
“殷千习也是你们领导?”
“他不是领导,但总把自己当领导。这个人啊,本来是准备提拔的,后来因为出了点事,也没提拔成。最近好像有点风声,台领导觉得他表现不错,又想重用他了。”
“所以他便自觉地以朱制片副手自居了?”
“呵呵,是。真不知道现在这些人,怎么对当官这么感兴趣!”
“中国嘛,历来是官本位的,”苏镜看着何旋又问道,“殷千习出过什么事?”
“嗨!在电视台出事还能出什么事啊?”何旋说道,“要么是采访市领导出席的会议迟到了,要么是做了批评报道给顺宁市抹黑了,要么是领导排序给搞错了。”
“领导排序?啥意思啊?”
“就是要把领导排大小啊,你知道顺宁有多少市领导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没数过。”
“除了书记、市长之外,还有三个副书记,六个副市长,一个人大主任下面跟着八个副主任,除政协主席外,还有十个副主席。你得把这三十一个人的名字、相貌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天啊,当记者真不容易。”
“不但如此,你还得把他们的顺序排列整齐了,这叫尊卑有别上下有序,如果市里开大会,所有的领导都出席了,那才叫热闹呢,写稿子的时候,你得掰着手指头数,书记之后是市长,市长之后是政协主席,然后是副书记、市委常委、人大副主任、副市长、政协副主席,如果哪位副市长恰好又是市委常委,那还得把他们的名字再往前排。”
“你好像没说人大主任,只说了副主任。”
“人大主任都是书记兼的嘛!”
“人大副主任比副市长还大?”
“那当然了,人大是立法机关嘛!监督的就是政府。”
“那为什么市长能排在人大副主任前面呢?”
“因为市长一般都兼着副书记,最不济也是市委常委,党当然要排在人大前面了,因为人大是接受党的领导的。”
“长学问长学问。”苏镜不断地点着头。
“报社记者还好,只要排序弄对就成了,我们电视记者才辛苦呢,每位领导要按照官大官小决定头大头小。”
“啥意思?”
“比如说,书记、市长、政协主席一般都是特写镜头,但是特写也有不同的特写,你不能把政协主席的脑袋拍得比市委书记的脑袋还大;其他副职就要近景了,一般是两三个人在一起,总之不能太突出。”
听着何旋的讲述,苏镜隐隐约约想起点什么,但是那点思绪就像游丝一般若隐若现,还没等他看清,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听何旋继续说道:“有时候,退休的老领导出席了活动也要点名字,那就更麻烦了,不但要按照他们退休时的官职大小排列,还要按照他们就任时间排列,比如两个老市长出席活动,你得把最老的放在前面。年轻记者根本不认识谁是老领导,所以这种活动必须要老记者去才有把握。”
苏镜哎哟叫了一声:“天啊,真把我绕晕了。”
“所以啊,你说我们天天记这些东西就够累人的,哪还有时间去创新?这些条条框框,把人全框死了。”
“可是你们还有批评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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