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元觉得自己昨天的行动仍然很成功。反复从街上走过的几次始终没人注意到他,特别是那些簇拥目标马车的护卫。不被注意便意味着自己更容易接近目标,可以更准确无干扰地击杀刺标。
另外,在这一天里他还掌握了刺标的护卫数量,行进中的防卫阵形,暗藏的高手各在什么位置。从刺标所乘马车的构造、大小,以及前天桥下判断的马车重量,推测出车底板是否暗藏钢板防护,车内有没有设内甲。还掌握到整个马车队伍行进的速度,这样从经过步升桥的时间上推断,就可以知道刺标是什么时间出门、进衙、出衙、到家,也知道他经过了几个情况复杂的路段。
不过齐君元昨天更换衣帽踩点目标时没有换鞋。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而是因为几双鞋的重量体积太大,带着不方便。回客栈换的话,进进出出的,掌柜和伙计会觉得奇怪。要不是有这问题,他衣帽都可以回去换了。所以他决定鞋不换了,但在行走这几趟的过程中,要刻意避开街上的鞋铺和补鞋摊。因为一般会注意到别人脚上的鞋子的,只有卖鞋的和补鞋的。
齐君元怎么都没料到,在这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有个人既不卖鞋也不补鞋,甚至连别人脚上的鞋都不看一眼。但这人却可以发现穿着同一双鞋的脚在三桥大街上来回走过几趟,而且可以发现这几趟的时间与另一个规律性的时间相吻合。
前面两天已经将许多的情况掌握了,所以今天齐君元是要考虑攻击的方法,包括选用武器、攻击角度、退逃路线。这需要在这街上各处不同的位置进行观察,为此他准备把步升桥到魁星桥这一段街面的美食店吃个遍。
天刚刚亮,他就已经泡在街尾的面点铺里了。但他困乏的神情和凌乱的衣服让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都以为他是个宿醉未归或输光钱财被赶出赌场的混球。
刺标的马车早起前往府衙经过街口时,他正坐在黄油鸡粥店里,就着卤鸡爪喝着黄油鸡粥。
而现在他所在的茶楼二层,是他上午待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居高临下,让他看到了许多感兴趣的东西,也勾起他许多的回忆,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一条街不算长,左边的街头是步升桥,右边不远是魁星桥。魁星桥的桥头是一家玉器店,这玉石店卖的保准都是真货,因为它是连做带卖的。客人可以先在店里挑合适的玉石,再定喜爱的款式,然后店家会在几天之内把玉器制作出来。要是之前有人告诉齐君元只需几天就可以制作出个工艺精细的玉器,他肯定不会相信。但当看到店铺门口那个磨玉砂轮后他知道肯定可以,因为这砂轮不是人力踩的而是借助魁星桥下的流水推动的。
齐君元是工器属的高手,他最喜欢这类巧妙的设置了。那磨轮的构造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两道水槽,中间有杠杆连接的两个木挡门。右边水槽储水到一定时推开木门,水顺水槽流下,再由水槽尾部的圆管激冲出来,推动叶板带动砂轮。而此时由于木门的杠杆作用,已经将左侧木挡板关上储水。当左侧水储到一定水位,同样像右侧那样动作。这样相互交替便可有足够的动力始终保持磨轮的运转。看到这个器具,齐君元的想法是将其改变一下,可以做成烧瓷器时捣瓷泥、转型盘的器具,然后他才联想到其他的用途。
说到瓷器,茶馆对面靠左一点就是个瓷器店,店门口还搭了个架子摆设了好多瓷器。对这种店齐君元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以勾起他尘封了多年的关于家的记忆。这家瓷器店门口没有摆放什么好瓷器,不能和他家烧制的比。也有可能好瓷器都放在店里面,路边的架子不敢放好瓷,万一被经过的车马碰坏那损失就大了。不过也不全然如此,架子左首那只大凸肚收口六足盏,是青釉开片乱散格工艺烧制的,还是很不错的。(瓷片自然开片工艺最早便是在北周柴窑出现的。)
看得出,路对面的店铺都偏雅,不是瓷器店就是字画店、玉器店。路这边就不行了,茶楼、酒馆,还有就是米铺、油坊、肉铺。稍有些不同的就是有家很大的乐器店,就在桥头玉器店的斜对面。乐器店门口的廊檐下左右各挂着一只很大的铜钟和大鼓,这可能是哪座庙宇定做的晨钟暮鼓,但是体积太大店里面放着不方便,就只能挂在店门口了。然后每天都在店门的一侧摆个琴案,放架古琴,有一个不入流的年轻琴师时不时弹两曲俗媚的调子逗人驻足。所以相比之下这乐器店还不如旁边的制伞店雅致。制伞店的门口有三四个胸大臀肥的伞娘坐着,清爽的江南小褂穿着。边哼着小调边刮伞枝、糊伞纸、描伞面,倒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齐君元坐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看风景的,但风景却让他将这几天搜罗到的有用信息串联了起来。这些信息单看只是一个个无用的洞眼,但是将许多洞眼组合在一起那就会是一张网。有了网,有了拉网的人,猎物还能跑到哪里去?
但会不会突然有把剪刀伸出,将收网的拉绳剪断呢?这一点齐君元从没有想过,他很自信,就算是有人发现了网,却不一定能发现收网的绳。就算有人看出他是收网的人,却不一定能够阻止收网的结局。
客随意
这次的猎物是瀖州户部监行使顾子敬,为什么要杀他,齐君元并不知道。作为离恨谷的谷生,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去问自己杀人的目的和意义。也或许当他横下心成为谷生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后人生的意义。那是有令必杀,一杀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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